一个个曾经鲜活蹦蹦跳跳的百姓们，这一刻却是双眼空中浑身干瘪的，向他们走来。
王九学不敢这样想，这幅画面好像被烙印在他的脑海当中，久久无法挥散，他想着要闭上双眼不去看，可画面好像就在他的脑海当中，王九学冷哼一声，体内的气机直接调转出来，将整个阵法当中的温暖的力量调转到了极致。
他试图用安抚那些慌乱百姓的力量来安抚着自己，事实上，确实有用，但那些哀嚎就好像能穿透一切物质一样传入他的脑海当中。
王九学指尖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气机蒸腾下化作金红色光点，沿着阵纹游走的轨迹逆向烧灼。
那些干瘪躯体的脚踝处突然浮现出墨色咒印，像是被无形丝线牵扯的木偶，僵直的膝盖在离地三寸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王九学突然睁开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随即大喊道：“齐启明！黄联！不要碰他们！他们身上有爆炸的阵法！”
话音落，就听远处一声嘣的巨响，随即接二连三的巨响，像是一头巨龙嚎叫着。
第一声爆响像闷雷炸开，最近的尸体从胸腔炸开，蓝焰裹挟着碎骨片呈扇形扫向左侧。齐启明反应极快，足尖点地倒翻出去，腰间玉佩却被气浪震得粉碎，碎玉擦着脖颈划过，在他下颌留下血痕。
黄联的手中的断剑已劈至半空，见势不对立即旋身甩出三张定身符，却见爆炸余波中，更多尸体皮肤下的阵纹亮起，如同被引燃的引线般向四周蔓延。
王九学一步踏出，双手掐诀，一个土壁从地面弹起直接隔断了爆炸和齐启明以及黄联，齐启明冷汗直流，未等他庆醒，方向就再一次闪身至他的面前，倘若地狱恶魔的他，在这一刻尽显疯狂！
方向的双掌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如陨星坠地般朝着齐启明头顶轰然砸落。地面在这股沛莫能御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蛛网般的裂痕以攻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急剧蔓延，青灰色的石屑混着泥土被震得腾空而起。
那道先前由王九学仓促凝结的土壁，此刻如被重锤击碎的琉璃，无数拳头大小的土块裹挟着尘埃簌簌崩塌，在半空形成遮天蔽日的烟幕。
方向剧烈起伏的胸膛间，紊乱的气流将额前碎发吹得猎猎作响。他圆睁的瞳孔里跳动着不甘的火焰，死死盯着逐渐稀薄的烟尘，直到视线所及之处只剩狼藉的地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喉间陡然炸开的怒吼惊起数只栖息在远处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他肩头时，沾着煤灰的羽毛纷纷扬扬落在他泛着青紫色纹路的脖颈上。
\"混账东西！\"方向猛然挥拳砸向身旁的地面，砸向三米外瑟瑟发抖的老者脚边。
他周身缭绕的灰黑色雾气愈发浓烈，像是活物般在皮肤表面游走，将原本英俊的面容衬得格外狰狞。当第二声饱含杀意的\"齐启明\"从齿间迸出时，躲在废墟后的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有个年轻女子甚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你特娘的是属喇叭的？\"王九学佝偻着腰从半塌的砖墙后闪出，布满老茧的手掌狠狠拍在方向后颈上，\"老子耳朵都快被你吼聋了！\"他腰间别着的青铜酒壶随着动作晃出清脆的响声，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扫过四周阴影，布满疤痕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藏着的符纸，\"再嚷嚷下去，连老子都想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了。\"
话音未落，一道淡金色的光影突然从东南方破风而来。黄联单薄的身影如纸片般飘至场中，垂在身侧的指尖正泛着细碎的金光，空气在他掌心前方诡异地扭曲着，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
方向正要发作，突然感觉四肢像是被无形的铁镣锁住，浑身气血运转瞬间凝滞，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几分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刚刚沉默寡言的黄联，发现对方垂落的眼睫下，那对瞳孔正泛着不属于人类的鎏金之色。
\"省点力气吧。\"黄联指尖轻轻一颤，方向脚下的土地突然浮现出复杂的咒文，淡金色的锁链从地面缓缓升起，在他脚踝处缠出细密的纹路。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你当初想成为的模样吗？\"他说话时始终垂着眼，却在余光扫过西北方废墟阴影时，指尖的金光悄然增强了三分。
方向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一般，他的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了一个身影，仅仅只是闪过而已。
“别在这放狗屁，受死吧！”方向瞬间摆脱束缚，现在摆脱束缚的一瞬间，发现齐启明已经化作一道闪电冲在面前，双拳缠绕着雷光，如同天上雷公一般，朝他的脸上砸去。
拳到肉之后，一阵眩晕惹得他脸皮发麻，方向吃痛抽了抽嘴。
齐启明一击得手，却未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着方向吃痛，脚下步伐一转，如鬼魅般欺身而上，膝盖猛地抬起，目标正是方向的腹部。方向反应也算迅速，侧身一闪，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齐启明的膝盖擦着他的衣角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哼，就这点本事？”方向冷哼一声，稳住身形后，周身诡异气息再度翻涌，他猛地跺脚，地面瞬间龟裂，无数尖锐的石刺破土而出，如同一把把利刃，朝着齐启明刺去。齐启明眼神一凛，雷光在周身爆闪，借助雷光的反推力，他在空中接连几个翻身，轻松避开石刺的攻击。
就在齐启明落地的瞬间，方向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咆哮着冲了过来，他的双爪上凝聚着浓厚的黑暗之力，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发出“滋滋”的声响。齐启明不敢硬接，身形不断闪烁，与方向展开了激烈的周旋。
两人你来我往，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周围的环境在他们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变得一片狼藉。王九学和黄联站在一旁，眉头紧皱，他们深知这场战斗的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个办法制止他们。”王九学焦急地说道。
黄联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再次困住方向。”
说完，黄联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的掌心逐渐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符文，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方向察觉到了黄联的意图，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黄联一眼，随后猛地发力，将齐启明逼退数步，转身朝着黄联冲了过去。
“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方向怒吼道，双爪朝着黄联的胸口抓去。黄联脸色微变，却没有退缩，他将手中的符文朝着方向扔了过去，符文在空中迅速变大，瞬间将方向笼罩其中。方向被困在符文之中，不断挣扎，试图冲破符文的束缚，他的力量与符文的力量相互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就在这时，齐启明趁机调整状态，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雷光汇聚在双拳之上，雷光越来越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照亮。
“受死吧！”齐启明大喝一声，朝着方向冲了过去，他的身影在雷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高大。
方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疯狂地挣扎着，身上的黑暗之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出。就在齐启明的拳头即将击中方向的时候，符文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竟被方向冲破了。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迎着齐启明的拳头，双爪毫不犹豫地抓了过去……
“空——”
一道空灵且清脆的声音，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直直地钻进方向的脑海里。
刹那间，他的思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整个人瞬间呆立在原地，原本高高扬起、裹挟着凌厉劲道的双爪，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定格。
远处，双手闪烁着柔和金光的黄联，微微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方向的反应。
当看到方向终于停下攻击动作时，他紧绷的嘴角缓缓上扬，长舒出一口气，轻声呢喃道：“唉，终于奏效了！”那声音里，满是疲惫后的如释重负。紧接着，他提高音量，朝着方向喊道：“方向，你也该醒一醒了！”
这一声呼喊，好似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飘进方向耳中后，他周遭所有嘈杂的声音、激烈的动静，竟如潮水退去一般，迅速消散。原本充斥着怒吼、拳风呼啸以及地面震动的世界，陡然间变得一片宁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方向只觉内心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历经暴风雨洗礼后的湖面，波澜不惊。
而他周身那股狂化时散发的浓烈诡异气息，以及那副周身纹路扭曲、面容狰狞如妖怪般的姿态，也如同冰雪遇暖阳，慢慢消融，逐渐恢复成他原本俊朗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方向一脸茫然，眼神中满是困惑，他缓缓转动脑袋，四下打量着。入目之处，唯有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好似自己被包裹进了一个无尽的黑色深渊，没有一丝光亮，也辨不清方向。
“这样的天下，到底是谁在守护？富贵者肆意欺压弱者，而弱者却又在无情嘲笑着那些努力想要往上攀爬、改变命运的人。”一个低沉而略带沧桑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悠悠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方向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方向浑身猛地一颤，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体内气机也随之紊乱，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
他下意识地运转功法，试图稳住体内翻涌的力量，同时迅速转身，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待他回头看去，瞳孔瞬间剧烈收缩，只见在那黑暗之中，伫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的轮廓、姿态，竟与自己一模一样，仿佛是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去的另一个灵魂。
而在这个“自己”面前，静静坐着的正是黄联。
黄联的面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可方向却清晰地忆起，当初他们二人初遇时的场景。那时，一个是出身世家、心怀抱负，满心想着凭借家族力量一展宏图、改变世间不平的世家公子；一个则是仗剑天涯、意气风发，浑身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劲儿的少年侠客。两人命运的齿轮，因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镖事件开始转动，也正是那一场相遇，让他们从陌生到相识，最终成为彼此惺惺相惜、无话不谈的知己。
方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眼神中满是热忱与憧憬的自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万千感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时间啊，过得竟如此之快，快得让人来不及细细品味那些美好的过往，就已被卷入生活的洪流，历经无数沧桑与磨砺。
“如今的王朝，我们不过是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平凡人罢了。我们既没有上位者高高在上、掌控天下的决策权，也没有他们翻云覆雨的滔天权势。但我们能做的，就是脚踏实地，顾好当下自己要做的每一件事。什么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那些事情太过宏大、太过遥远，对我们来说，有些不切实际。我们还是先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拿我而言，我啊，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侠客，到那时，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敬仰我的粉丝，哈哈哈。”黄联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纯真又略带猥琐的笑容，那笑容，和记忆中少年时的他别无二致，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将方向拉回了那段无忧无虑、只知追逐梦想的年少时光 。
“只顾着自己？这就是你成为一个侠客的目的吗？”黑暗中，“方向”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刺向黄联。
那声音在这片寂静的黑暗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黄联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摊开双手：“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条件。
我资质平平，实力在这江湖中也不过是泛泛之辈。既没有你这般殷实的家业做后盾，也不像其他那些天之骄子，生来就拥有优越的资源和天赋。我能做的，真的就只是过好当下，珍惜能活着的每一天罢了。
至于这王朝的混乱，那是上位者该操心的事，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远到我连伸手触碰的可能都没有。再说了，像我这样的一介匹夫，就算天下大乱，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沧海一粟，掀不起半点波澜。”他的语气里，满是自嘲与无奈，像是一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人，对未来不再抱有过多奢望。
“匹夫一怒也能血溅五步！”“方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周身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起来，黑暗似乎都被他的愤怒所点燃，隐隐翻涌。“就算天下大乱，顶在前面的每一个人，他们谁不是普通人？谁不是！”他的双眼闪烁着怒火，死死盯着黄联，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们或许和你一样，资质平凡，出身普通，但他们心怀大义，敢于挺身而出。而你呢？如今这天下已然大乱，百姓生灵涂炭，你却只想着自己，想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想着奢靡的未来。你可曾想过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被权贵欺压却无处伸冤的弱者？你这和那些扰乱天下的人有何区别？”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黄联的心上。
匹夫一怒也能血溅五步。“方向”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内心的热血在熊熊燃烧。
如果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定能手持锋利的刀剑，义无反顾地走上战场。
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耳欲聋，敌人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不会有丝毫退缩。他会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顽强意志，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哪怕前方是荆棘满布，哪怕会伤痕累累，他也绝不回头。他要让天下人知道，就算是一介匹夫，也有守护正义、扞卫家国的决心和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