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谢云祁说道:“来之前,孙儿特意向陛下求了一道旨意——谢家女眷,永世不得入宫选秀,谢氏子弟,三代不得入翰林。”
说着,他笑着展开圣旨,笑得愈发残忍:“您最看重的名声,没了!”
老太君忽然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浑浊的老眼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然谢云祁却温柔的替她擦泪:“祖母别急,还有更好的——您藏在谢家密室里的《谢氏族谱》,孙儿已经烧了,从今往后,谢家,我说了算!”
他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字字泣血一般,精准的扎进老太君的胸口,令她一双老眼瞳孔放大,呼吸困难。
谢柔和谢夫人见状,忙上前搀扶:“大哥,祖母受不住……”
谢云祁却冷笑着打断:“在她下令让那些死士刺杀公主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是她亲手葬送了这一切!”
……
最终,老太君被谢云祁永远的囚禁在祠堂后的暗室里,四肢瘫痪,口不能言,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还能转动。
每日的晨昏定省,谢云祁都打算亲自去请安,将朝中的局势、谢家的产业变动等一一说给她听,尤其是那些被老太君寄予厚望的势力,如今正被他拔除的细节等。
“主子,暗卫已经集结完毕。”福安出现在身旁,朝他低声禀报。
谢云祁最后又看了眼面容扭曲的老太君,转身大步离去。
园中,三百名谢家暗卫无声的跪地。
谢云祁解下腰间的凋令,扔给为首之人,吩咐道:
“兵分三路,一队伪装成商队前往幽州方向查探;一队持我的手令去崖底搜寻;最后一队……”
他从怀里掏出来那片被楚青鸾割掉的衣角,“跟着这个香味去找。”
衣角上面沾染了楚青鸾的气息,若是用嗅觉灵敏的猎犬去搜寻,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
与此同时,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上,一辆低调的青蓬马车,正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缓缓行驶。
车厢内,裴渊猛地睁开眼睛,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他下意识的去摸身旁的佩剑,却只触到厚厚的绷带。
“主上醒了?”葛仲连忙凑上来,手里还端着药碗,“您昏迷了整整三日,伤口差点就要绷了……”
“公主呢?”裴渊一把攥住葛仲的手腕,药汁泼洒在锦被上,“我听见你们说……她失踪了?”
葛仲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大楚的公主。
他回头和其它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声道:“主上重伤未愈,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回大秦……”
“回答我!”
裴渊突然暴起,却因牵动到伤口重重地跌回榻上,鲜血瞬间湿透了纱布。
葛仲咬咬牙,只得如实道:“昭阳公主确实下落不明,但大楚的丞相已经派人去找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渊已经撑着要坐起身,伸手就要掀开车帘:“调头,回京城!”
“主上不可啊!”
葛仲忙按住他:“大秦急报,二皇子联合长宁军哗变,陛下已经发来数道诏令,宣您务必尽快回朝。”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裴渊:“主上,暗卫在悬崖下的山洞接应您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裴渊瞳孔骤缩。
那山洞是他们事先勘察好的退路,崖壁上特意安装了用于缓冲的藤网,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若不是最后那一剑……
“谢家的死士剑上淬了毒,幸亏咱们的人及时接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葛仲看出他的疑虑,主动解释道。
良久,裴渊才逐渐平复下来,艰难的闭上眼睛,不得不暂时接受这个事实。
“派一队人留下。”裴渊突然道,声音冷得可怕,“盯紧谢云祁和三皇子的动向,特别是……幽州的方向。”
葛仲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主上有所不知,下官刚收到消息,大楚的太子因陷害手足已经被废,三皇子楚泓却因举报有功,刚被封了睿王,赐封地幽州。”
“还有谢家那边,听说谢相已经派人软禁了谢老太君,彻底掌控了整个谢家。想来,他也不会放弃寻找昭阳公主的。”
裴渊猛地钻攥紧手里的佩剑,手背上青筋根根鼓起。
最终,他下令道:“加速前进!务必要在五日之内赶到咸阳。”
——
很快,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楚青鸾和齐彻一行人乘坐马车,一路上风餐露宿,距离京城也越来越远。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楚青鸾发现,齐彻一行人不敢走大路,只选择人迹罕至的小路,白日蛰伏在荒村破庙,入夜后才借着月光赶路。
她也曾尝试过沿路留下记号,比如按照顺序摆放的断枝,错位的石块等,却总能被人不经意的发现,然后彻底抹去。
彼时,楚青鸾静坐于马车内,指尖轻叩窗棂,目光扫过窗外变换的景色。
齐彻靠近窗口,温声道:“公主可需要歇息?”
她抬眸,淡淡的瞥了齐彻一眼:“云公子倒是殷勤。”
“职责所在。”齐彻笑容不改,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楚青鸾收回目光,落在齐彻的脸上,问出了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云公子追随三皇子多久了?”
齐彻抬眸,似笑非笑:“公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随口一问罢了。”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谈一般:“本宫只是好奇,像云公子这般才华,完全可以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却为何要甘愿屈居人下?”
齐彻眸光一闪,随即笑道:“公主太高看云某了,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谋士。”
没人发现,他袖子底下的手,此刻已经紧握成拳。
才华?功名?
呵,这些他早就拥有过!
当年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殿试的时候明明连圣上都亲口称赞,说他‘文采斐然’。
可结果呢?
他不过是醉酒后的一次失误,与顾嫣然发生了关系,竟被顾家人威胁要迎娶顾嫣然。
他一个初入官场的新科状元,身后没有任何背景,若不从了顾家人的意愿,能有机会风光回乡吗?
可恨的是,她楚青鸾明明是大楚最尊贵的公主,却偏偏要瞒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为难。事后还大张旗鼓的要跟自己和离,休夫,害得他名声尽失,葬送仕途。
“云公子似乎心神不宁?”楚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彻抬眸,对上她清冷的眼睛,心底的执念疯狂滋长。
——自从她恢复身份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
“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齐彻温声答道,袖子里的手却攥得生疼。
那场和离,彻底毁了他。也让他在朝堂上再没了立足之地。
可他明明已经忏悔了,也表示愿意将功折罪,只求能给他一个机会。
可她呢?
先是裴渊,后是谢云祁。招惹一个又一个男人。可为何就偏偏不能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成亲那三年,他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公主府的后院做马奴,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当面跟谢云祁眉来眼去的——
他心里实在不甘!
所以,他选择了投靠三皇子。费尽心机参加秋猎。
他甘愿伪装成云砚这个卑微的庶子——只为能重新靠近她。
“公主!”
齐彻忽然倾身向前,声音温柔的可怕,“您说,若是一个人被所爱之人辜负,该如何报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