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坍塌事件的真相水落石出,凶手是孟永莉,可她已经死了。
孟拴狗临死之前,把藏粮食的位置告诉了林菀君。
林菀君没有私藏这批粮,而是如实告知孟运昌,并以孟拴狗遗言的名义,做主将这五千斤粮食分给死伤者。
三个死者,每家各分粮八百斤,剩下的两千六百斤粮食,按照伤者的伤情严重程度分发。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条人命只值八百斤粮食,这是多么可悲的现实?
可就算如此,对于死者家属来讲,已经是莫大的抚慰。
人们并不傻,他们知道孟拴狗私藏的五千斤粮食是从他们身上剥削而来的,也知道孟拴狗临死之前不会留遗言补偿死者。
虽然林菀君什么都没说,但人们还是猜测出一些事实。
他们认为这批粮食很可能是孟拴狗求林菀君帮他办事的酬劳,毕竟有传言说是董莹盈在幕后教唆孟永莉。
但是林菀君没私吞这批粮,而是一点不剩的,全都补贴给死伤者。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粮食是比黄金都珍贵的宝贝。
柳林农场公社的社员们无一不对林菀君感恩戴德,一时之间,公社与干校的关系格外和睦。
林菀君赢得了公社社员的心,却让干校这边有些人心怀不满。
“五千斤粮食啊,她就这么一点不剩的,全给那些社员了?好歹给咱们干校留一部分啊!”
“她是咱们干校的人,孟拴狗把粮食给了她,那论起来,这粮食就是咱们干校的,对不对?”
“真是不要脸,拿咱们干校的粮食当人情,呸,这个贱人!”
……
这些声音传到林菀君耳中时,她正准备去孟拴狗家找那份有董莹盈签名的保证书。
那天孟拴狗一死,她就按照他的话去找了,但翻遍了整个炕,都没找到那份所谓的保证书。
其实林菀君对那份保证书没什么强烈的想法。
一份保证书能有什么用?根本就治不了董莹盈的罪。
孟永莉死了,董莹盈只要咬死否认,说这一切都是孟永莉的陷害栽赃,谁能有证据说她有罪?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证明这份保证书是真的,那又如何?
弄塌礼堂的人是孟永莉,害死人的凶手也是孟永莉,董莹盈给宋战津下药,可宋战津没屈从,这也算是犯罪未遂。
从法律层面来讲,董莹盈的罪并不算严重,所以董莹盈现在根本都不慌。
她被关在干校的禁闭室里,等着雪消路通后,把她送到县革委会处置。
但孟运昌铆足劲儿要找到保证书,要用“证据”和董莹盈算总账,所以林菀君便过来一趟。
杜建怀陪着林菀君一起。
他添油加醋把这些传言说给林菀君听,眼底带着一点精明算计。
“你看干校那些人,有什么良心呢?他们现在吃的粮食就是你弄来的,可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骂你?”
“真的,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呗,离开干校,来我们汉阳公社,我哥说了,让你进公社革委会做医生。”
杜建怀游说道:“每年开春,县里都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我哥给你弄个指标,让你去医学院读书,这不比你留在干校强几百倍?”
林菀君停下脚步。
“所以呢?你们这么费心费力对我好,条件是什么?”
她又不傻,甚至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
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无比珍贵,她早就听说了,杜建武铆足劲儿要给杜建怀争取到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杜建怀笑得有点邪魅轻浮。
“整个汉阳公社的人都知道我相中了你,把最好的东西给媳妇儿,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吗?”
林菀君撇嘴。
“谁踏马是你媳妇儿?你可真不要脸!”
挨骂的杜建怀非但不争气,反而笑得更邪气。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要是要脸,怎么可能一直缠着你呢?”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为什么瞧不上那些女人,嗯,因为她们都不是已婚少妇!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味道有魅力的少妇!”
少妇你妹!
林菀君真想一拳打死杜建怀。
二人边说边走,快走到孟拴狗家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锣的声音。
“着火了!快来救火!”
只见孟拴狗家的方向浓烟滚滚,人们拿着铁锹端着脸盆,纷纷用积雪和水灭火。
林菀君赶到时,房子里面已经燃烧殆尽。
尤其是孟永莉的屋子,被烧得只剩四面墙,里面的桌子箱子全都烧成了灰。
冰天雪地房屋失火,怎么听怎么可笑,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林菀君扫视着围观的人群,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她冷笑,不动声色转身离开。
禁闭室门外,赵淑萍端着一碗稀粥走来,笑着与看守的人打招呼。
“我来送饭。”
董莹盈在被关禁闭期间,每天的饭都是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而因为她接连做下的恶心事,干校没几个人愿意给她来送饭,于是这差事就落到赵淑萍头上。
小窗打开一半,正好能把碗放进去。
赵淑萍一边放碗,一边状似无意与看守的人聊天。
“哎哟,今天外面可热闹了,说是孟拴狗家着了火,啧啧,上好的樟木柜子都被烧毁了,真是可惜。”
片刻,禁闭室里传来董莹盈的声音。
“嫂子,你能帮忙求求情,把我的被子送来吗?太冷了!”
听到这话,赵淑萍眼神微微一动。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帮你问问!”
说着,她转身飞快往宿舍奔去,扯过董莹盈卷起来的被子,鬼鬼祟祟在四个角来回摸索。
当摸到棉花套子里的硬硬一团时,赵淑萍脸色一喜。
她甚至来不及拆线,直接用剪刀裁开布料,迫不及待将裹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只见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里面放着二百块钱与五十斤粮票。
赵淑萍如获至宝。
她数了两遍,这才心满意足准备将东西揣进棉袄里。
忽然,一只手伸来,正好抓住了她握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