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良毕竟是曾在特种部队服役过的精英,退役后因缘际会才成为沈澈的贴身保镖。
尽管离开军营多年,但部队里锤炼出的格斗本能和身体素质早已融入骨髓,远非寻常人等可比。
眼见陈星宇含怒出手,那拳头在他眼中不仅速度缓慢,轨迹更是清晰无比。
飞良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心中了然:
(鱼儿上钩了。)
他不闪不避,甚至在电光火石之间,以一种外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动作,精准地调整了自己脸颊的角度——这是一个能确保百分百被对方击中,同时又能最大限度卸力、保护自己的最佳受击位置。
一切计算,都在瞬息之间完成。
“砰!”
陈星宇饱含怒意的几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飞良的脸颊上。
然而,预想中对方鼻血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拳头落处,感觉竟像是打在了一块包裹着钢板的坚韧泥潭上,虽有确切的打击感反馈回来,却仿佛泥牛入海,未能撼动其分毫。
此刻的陈星宇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几拳得手(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心中积郁的恶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阵短暂的舒爽掠过心头。
他下意识就想再度挥拳,乘胜追击。
但飞良哪里会给他继续“表演”的机会?
“啊——!”
一声夸张至极的痛呼猛地从飞良口中爆发出来,可谓用尽了他此生最精湛的演技。
明明那几下攻击对他而言如同挠痒,但他当即用双手紧紧捂住毫发无损的右边脸颊,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脚步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一副遭受重创、险些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
“打人了!靠!大家快来看啊!这个臭小子理亏词穷,说不过就动手打人!” 飞良一边“痛苦”地捂着脸,一边扯着嗓子向四周呼喊,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震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飞良逼真的表演,瞬间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过来。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看客们,此刻几乎一边倒地将矛头指向了陈星宇。
“怎么回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伪造邀请函被当众揭穿,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了呗!”
“啧啧,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保安呢?快叫保安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在飞良精心营造的舆论导向和那位大腹便便中年人散布的混淆视听的消息共同作用下,舆论几乎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在了“受害者”飞良这一边。
“靠!你们这会所是怎么管理的?!人都死光了吗?保安!保安在哪里?!这个疯子他打我!” 飞良继续捂着毫发无伤的脸,演技愈发投入,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和对会所管理不力的“控诉”。
“你……!”
陈星宇看着飞良这番做作的表演,直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堵得几乎要爆炸。
他是出手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拳头的分量?
他明明没有攻击太阳穴之类的要害,而且出拳的瞬间,分明看到对方眼神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嘲弄,哪里像是猝不及防挨了重拳的样子?
这个无耻的家伙,根本就是在碰瓷!
陈星宇双目喷火地瞪着在那里不断喊冤、博取同情的飞良,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种被算计、被污蔑的强烈憋屈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飞良那极具煽动性的呼喊,终于穿透了人群,精准地传到了那位之前给九儿通风报信的男主管耳中。
他原本还在焦急地眺望着贵宾区的方向,期盼总主管能亲自前来镇场,此刻闻声心中一凛,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脸上堆起职业性的急切与关切,小跑着穿过人群,来到依旧在“痛苦呻吟”的飞良面前,微微躬身问道:
“这位尊贵的先生,非常抱歉让您有了不愉快的体验,请问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态度恭敬,语气焦急,仿佛完全被飞良的表演所带动,一时之间,竟将真正的主角——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陈星宇给忽略了过去。
飞良见状,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但表面上却捂着脸,用更加“痛苦”和“愤怒”的语气控诉道:
“特么的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会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乡巴佬放进来?!他不仅拿着伪造的邀请函企图蒙混过关,被我发现揭穿后,竟然还敢动手打人!你看看!你们看看我的脸!”
他一边说,一边稍稍松开了捂着脸的手,仿佛要展示那并不存在的“伤势”,随即又迅速捂上,演技连贯,毫无破绽。
那男主管听着飞良的控诉,目光扫过对方“痛苦”的表情,再联想到伪造邀请函、动手打人、以及放任可疑人员进入会所这几条“罪状”,任何一条处理不当,都足以构成严重的渎职,影响他的职业生涯。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不敢怠慢,立刻转向飞良,态度更加谦卑和诚恳,连声道歉:
“对不起先生!万分抱歉!这确实是我们会所管理上的疏忽,给您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困扰和……和身体上的伤害,我代表会所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这番道歉,既是职业操守的要求,也是在当前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稳住局面、维护会所声誉而必须做出的姿态。
一旁的陈星宇,听到前厅主管这番几乎等同于默认了飞良所有指控的道歉,心中猛地一沉,慌乱的情绪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了全身。
(完了!刚才真是太冲动了!怎么就没忍住呢!)
陈星宇在心底发出绝望的呐喊,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一旁仍在“表演”的飞良,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更多的是一种深陷泥潭、无力回天的憋屈和懊悔。
(都怪这个该死的狗大户!故意激怒我!)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
(难道……难道我好不容易才窥见一角的修仙之路,今晚就要因为这个小人,彻底断送在这里了吗?!)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