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队伍的临时营地上,疲惫不堪的傅家人围坐在一起,捧着粗瓷碗喝着稀薄的米粥。
周围碗筷碰撞的声音、孩童的啼哭声和衙役不耐烦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凄凉的流放图景。
叶如意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小口啜饮着碗里最后一点粥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平板车上的那个身影——傅怀璟,曾经威震边关的战神将军,如今却像个破败的人偶般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咳咳...\"一阵风吹来,傅怀璟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叶如意连忙放下碗,快步走到他身边。她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渗出的虚汗,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凹陷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怎么又出汗了...\"她低声呢喃,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柔地为他擦拭着脸庞和脖颈。帕子拂过他干裂的嘴唇时,叶如意注意到他的唇瓣因为缺水已经裂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她犹豫了一下,从腰间解下水囊,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清水在他的唇上,她继续细致地为傅怀璟整理着凌乱的衣襟。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几个衙役正围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正指着傅怀璟的方向说着什么,引得同伴哄堂大笑。
叶如意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她知道那些人在嘲笑什么——嘲笑这位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战神,如今却像个废人一样任人宰割。
\"我去给王爷擦擦身子。\"叶如意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她站起身,推起那辆简陋的平板车,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哎,你要推他去哪儿?\"一个正在啃鸡腿的衙役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用油乎乎的手捅了捅身边的头领。
衙役头领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逐渐远去的背影。夕阳的余晖中,那女子正推着载有成年男子的平板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树林方向走去。
\"随她去。\"衙役头领继续低头扒饭,\"带着个活死人,她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跑出去也是喂狼的命。\"
几个衙役闻言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中一个瘦高个谄媚地笑道:\"头儿英明!这傅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连个能站起来的男人都没有,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衙役头领没回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叫叶如意的女子有些古怪——这一路上,其他女眷都哭哭啼啼、萎靡不振,唯独她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在谋划着什么。
树林深处,叶如意确认四下无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这片林子很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
\"应该安全了...\"她轻声自语,伸手拂去傅怀璟脸上落下的一片树叶。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她突然闻到一股异味——那是伤口溃烂特有的腐臭气息。
叶如意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她迅速检查傅怀璟的状况,当掀开那床已经发硬的薄被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傅怀璟的后背和臀部已经出现了大片褥疮,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化脓,黄白色的脓液沾在脏污的衣物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虽然早就料到长期卧床会导致褥疮,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叶如意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跟踪后,轻轻握住了傅怀璟冰凉的手。
\"我带你去个地方。\"她低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能会有点晕,你忍着点。\"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便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微微晃动,随即消失在了原地。一阵风吹过,只留下空荡荡的平板车和几片打着旋儿落下的树叶。
当傅怀璟的身体再次接触到坚实的地面时,他们已经身处叶如意的私人空间里。
叶如意的私人空间不算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条。
她定了定神,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首先,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罩衣,戴上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这些现代医疗用品在这个时空显得格外珍贵。
\"让我看看...\"她小心翼翼地将傅怀璟翻成侧卧位,当完全看清那些褥疮时,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最大的一个溃疡位于骶骨处,直径足有四五厘米,深可见肉,周围皮肤已经发红发硬,明显有感染的迹象。
她迅速调配好生理盐水和消毒液,开始为傅怀璟清理伤口。
当冰凉的棉球触碰到溃烂的伤口时,昏迷中的傅怀璟突然皱起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忍一忍哦,很快就好了。\"叶如意像哄孩子似得轻声安慰道,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用镊子小心地清除坏死组织,再用碘伏仔细消毒。整个过程她全神贯注,额头上很快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清理大腿内侧的一处溃疡时,叶如意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即使是在松弛状态下,傅怀璟的男性特征也相当可观,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哇哦...\"这个下意识的感叹一出口,叶如意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连忙移开视线,却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起它\"活动\"状态时的景象——那该是多么惊人的尺寸啊!
\"呸呸呸!叶如意你在想什么!\"她用力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健康的想法甩出去,\"人家还昏迷不醒呢,你就在这想入非非,太不专业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等所有伤口都清理完毕并敷上特制的药膏后,她已经累得手臂发酸,但看着那些被妥善处理的伤口,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接下来是全身清洁。叶如意搬出一个大木桶,注入温度适宜的灵泉水,灵泉水具有加速伤口愈合和恢复体力的神奇功效。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解开傅怀璟的衣带。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完全展现在眼前时,她的呼吸还是为之一窒。
傅怀璟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箭伤、刀伤,还有几处明显是火器造成的圆形疤痕。最触目惊心的是一道从左肩斜贯至右腹的狰狞刀伤,虽然已经愈合,但仍能想象当初这一刀有多么致命。
叶如意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伤痕,每一道都在诉说着这个铁血将军不平凡的人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了解得太少了。
收敛心神,叶如意弯下腰,一手穿过傅怀璟的腋下,一手托住他的膝弯,稍一用力就将他抱了起来。这段时间卧床让这位曾经的战神轻得惊人,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凸出的肋骨。
\"你瘦了太多...\"她轻声叹息,小心翼翼地将傅怀璟放入木桶中。灵泉水瞬间浸没了他的身体,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叶如意取来剪刀,开始为他修剪过长的指甲。傅怀璟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掌心和指腹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握刀持剑留下的印记。
接下来是清理胡渣。叶如意用热毛巾敷在傅怀璟的下巴上,等胡须软化后,涂上胡须泡沫,然后拿起剃刀,为他刮脸。锋利的刀锋贴着他的皮肤游走,稍有不慎就可能划出血口,但她的手稳得惊人,没有一丝颤抖。
\"你真好看...\"在近距离的接触中,叶如意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傅怀璟俊朗的面容。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眉宇间仍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坚毅的嘴唇,下颌的弧度犹如刀削般锋利。
刮完脸后,叶如意解开傅怀璟的发髻,让他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长期没有好好打理,这些原本应该乌黑亮丽的发丝已经变得干枯打结。她取来洗发膏,耐心地一缕一缕清洗,直到每根发丝都恢复光泽。
当叶如意终于为傅怀璟换上干净的纯棉秋衣时,他已经焕然一新——清爽的面容,柔顺的长发,连皮肤都因为灵泉水的滋养而恢复了些许血色。
\"接下来是肌肉按摩。\"叶如意将傅怀璟安置在自动按摩椅上,启动了程序。机械手臂开始有规律地揉捏他僵硬的四肢,帮助恢复肌肉活力。
趁着按摩的空档,叶如意开始改造那辆平板车。
她从储物区找出防水帆布,用竹竿撑起一个简易的遮阳棚,既能挡雨又能防晒。接着又换上清凉透气的蚕丝被褥,还在角落里固定了一个小竹筒,里面装满了清水,方便随时取用。
\"再放些干粮...\"她往暗格里塞了几包肉干、果脯和易于保存的饼子,确保万一遇到突发情况,至少能支撑几天。想了想,又偷偷塞了一小瓶伤药和几卷干净的绷带。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叶如意知道要回去了。她关掉按摩椅,给傅怀璟又检查了一遍伤口,确认没有渗血后才放下心来。
她再次抱起傅怀璟,这次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肉不再那么僵硬,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灵泉水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一瞬间,两人重新出现在树林中。叶如意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推着焕然一新的平板车往回走。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惊起了几只栖息在灌木丛中的山雀。
当叶如意推着傅怀璟回到营地时,傅家人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们的身影出现,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如意!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王妃拄着拐杖快步迎上来,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再晚些那些衙役就要出发了,我正担心你们赶不上呢。\"
叶如意笑了笑:\"让您担心了,我给王爷清理了一下,又改造了平板车,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傅家众人这才注意到平板车的变化——崭新的遮阳棚,干净的被褥,还有那些巧妙设计的小机关。更令人惊喜的是傅怀璟的状态,他看起来比离开时清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甚至有了些许血色。
\"璟儿他...\"老王妃颤抖着手抚过傅怀璟的脸庞,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的气色好多了...\"
顾氏和林氏也围了上来,惊喜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傅怀璟。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表嫂带表哥去那么久,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众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傅青青扭着腰走过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关切,眼睛却一直往平板车上的暗格里瞟。
\"青青!\"老王妃厉声呵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傅青青撇撇嘴:\"我也是担心表哥嘛...谁知道她一个人把表哥带出去那么久...\"
顾氏和林氏交换了一个厌恶的眼神。自从流放开始,这个表小姐就处处针对叶如意,不是抢水就是抢食物,现在还说出这种诛心之论,实在令人不齿。
\"表妹若是闲得慌,不如去帮大家收拾行李。\"林氏冷冷地说,\"马上就要出发了,难道你想让衙役们等着吗?\"
傅青青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反驳,远处却传来了衙役粗鲁的吆喝声:\"所有人集合!准备出发!\"
叶如意没有理会这场闹剧,她只是默默地调整着傅怀璟的姿势,确保他在行进途中能够舒适一些。当队伍再次启程时,她握住了傅怀璟的手,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指似乎轻微地回握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