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中午天气有够燥热的,季狸吃饱了就想打盹。
季景煜和三娘也到了轮班的时候,他们知道下午南初的行程率先去了山上等着。
“你是要和我们上山还是待在衙门里等棺材送过来?”季锦皓一手撑着腮帮子,用手指戳了戳季狸圆鼓鼓的肚皮。
季狸被戳到痒痒肉了,变成猫条滚远了一些。
“喵——(想和二哥哥上山呀)”季狸的叫声慵懒,听声音就知道瞌睡虫犯了。
猫条滚到了赵貌斯身边停下了,又开始往回滚。
赵貌斯看着季狸时隐时现的毛茸茸的肚子蜷缩了一下手指。
季锦皓看了一眼天色,拍拍季狸的屁股,随即微微低下一侧的肩膀,“那就上来吧,大人应该要出发了。”
季狸懒洋洋地跳上季锦皓的肩膀,回头冲赵貌斯摇了摇尾巴就趴在肩膀上呼呼大睡起来。
季狸是睡美了,季锦皓就有些吃力了,山上的道路窄小且崎岖,只能步行上去,午后本就炎热,季狸一整根猫条挂在脖子上像围了一个围巾似的。
季狸倒是完全不受影响,许是猫天生爱晒太阳的缘故,季狸甚至舒服到咂嘴的地步,与气喘吁吁的季锦皓形成鲜明对比。
季景煜和三娘已经大致复勘了一遍,和宋昭的结果相同,没有发现可以把铁链弄断的工具。
季狸到了地方就神清气爽地跳下来伸懒腰,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季锦皓如临大赦一般揉着发酸的肩膀。
南初一到了地方,就派人把门口仍然残留米粥颗粒的表层土收集到碗里,再倒入一点水,随后再用银针在里面搅了一下。
银针拿出来后依旧雪亮,可见原本要给陈大虎的米汤里并没有砒霜。
南初又分别将银针插入文弎鹊和季狸的碗中,银针变黑了。
“大人,段肆鲤房间内除了那个被打开的木箱子,周围有一盏烛台,还有一壶酒,在门口一个草坪处还发现一个纸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季三娘把纸团递给南初,这并不是用来写字的宣纸,而是一小块油纸,是用来包裹东西的。
油纸褶皱的地方还残存着一些橘红色的粉末,背面则写着“砒霜”的字样。
南初晃了晃酒壶,还有小半壶酒,看颜色里面并不是白酒,而是黄酒。
季狸闻着酒香好奇地往南初身边靠,刚才慵懒的模样也随之消散了,南初被迫把手抬高,“莫闹,这酒水你碰不得。”
季狸又动了动鼻子,他只觉得这酒水不如他之前闻到的香,好像还掺杂了些什么难闻的东西。
“喵——(难闻)”季狸怕南初听不懂,还用一只爪子捂鼻子来表示。
南初和花黔待久了也是知道灵猫的习性的,酒水这种东西在灵猫看来是有酒香气的,花黔小时候就偷喝过南父亲手埋下的女儿红,虽然最后被南父好好教训了一顿,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继续偷酒吃的毛病,对灵猫而言,难闻的吃食大概只有毒药这一种东西了。
南初有些犹豫,赵貌斯曾说是他杀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毒杀总没有必要自己喂自己喝毒药吧?
怀揣着这种想法南初将银针探入酒壶内。
结果出人意料又有些意料之中的,银针变黑了。
“大人,这锁好像有些不对劲。”季景煜拿着那个一开始就没人留意的木箱子说道。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金条散落在地上,获得了所有人的视觉感官,也就没有人留言这个曾经用来装黄金的木箱子了。
“哪里不对劲?”南初把酒壶交给另外一个捕快。
“这锁子是被外力砸开的,不是用钥匙打开的。”季景煜把锁子表面的擦痕给南初他们看。
锁子是横开铜锁,如今上面的铜杆已经被砸变形了。
这确实有些奇怪,难道真的有黑吃黑的情况发生?对方杀害了段肆鲤然后焚尸,但是为什么不拿走金条,明明都把锁子砸开了。
又或者和段肆鲤有私人恩怨,不为钱财只为仇杀?但是从段肆鲤能接触到的社会关系来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杀人后看见这么多黄金不动心的存在。
“回去后着重调查段肆鲤三人的为人处世,还有一些平日里要好,但是有小矛盾的人也要留意。”南初看段肆鲤这边再次陷入僵局不得不转战文弎鹊的作案手法上。
文弎鹊的铁链现如今已经取下来了还孤零零地挂在墙上,墙面的血污也变成了深褐色,那根刺穿文弎鹊的铁钉依然矗立在墙上。
“大人,这房子原本是一个老猎户用来拴牲口的,如今老猎户走了这房子也就空闲下来没有生气了。”季锦皓显然对这里做过走访调查。
南初用手比划了一下铁链的高度,正好和牛羊等牲畜鼻子的高度差不多,如果用来拴人,自然不是一个舒适的高度。
文弎鹊被刺的铁钉这时候看就更加突兀了,位置不方便拴其他牲口,如果挂一些蓑衣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把钉子钉得这么低,钉在这里只会让行动不便,还可能会有划伤自己可能性。
季狸已经变为人形,半捂着眼睛也偷偷摸了过来,看到铁钉还有些不明就里,“这原来是有铁钉的吗?”
他记得文弎鹊给自己扔土豆,还有安慰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这么长的铁钉。
“你的意思是这里原本没有这根铁钉?!”南初瞬间抓住了关键字。
季狸摇摇头,“我不曾见到过。”
三娘上前一步把铁钉猛地一拔,墙内竟然响起了“哐啷哐啷”的声音,原本握在季景煜手里的铁链也往墙内肉眼可见地缩回去一小截。
季景煜又往外轻轻一拉,刚刚还屹然不动的铁链又变长了。
按照南初的指示,季景煜拖拽铁链轻松走到了陈大虎遇害的位置,手一松铁链自动归位。
“砸墙。”
南初一声令下,三娘拔出佩刀,沿着铁链与铁钉形成的直线,竖直向下一劈!
“哐嘡——”
墙壁被人劈开了一道裂口,而这道裂口正好能让人把里面机关的运作一目了然。
墙体是中空的,中间留有类似管道的竖直空间,中间塞了一整根的弹簧,弹簧下面有一块小木板。
文弎鹊的铁链从弹簧中间穿过,与下面的木板相连,用铁链的时候往外拽就好,不用的时候弹簧也会自动把铁链回收,而铁钉就类似于插销的存在,按上铁钉铁链就是死的,拔了铁钉,铁链就是可以伸缩自如的索命绳。
只不过文弎鹊没有想到,这个用来给自己脱罪的保命插销会钉在自己的脖子上。
季狸拽了拽南初的袖子,“南哥,你说的那个实验做了吗?”他只看到南初一直用银针这里试试那边探探。
南初点点头,“自然做过了,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文弎鹊是被段肆鲤给毒死的。“
“什么?!”
季狸的惊呼惹得众人看了过来,反应过来的季狸连忙捂嘴。
“南哥你怎么知道这毒是段肆鲤下的?”季狸看见那碗泥水分明没有毒。
南初自然也明白季狸的疑惑,“疑团就在那碗没有毒的粥里。”
南初找了一个阴凉地和季狸一同坐下,“给陈大虎的米汤原本没有毒,可见段肆鲤的行动是按计划进行的,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从谋财改成害命呢?”
季狸想了一下,“是因为陈大虎的死!”
南初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季狸,“聪明,文弎鹊想杀陈大虎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所以段肆鲤并不知情,甚至还为陈大虎熬了粥,但是在晚上送饭的时候发现老大死了,于是他改变了计划,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独吞这笔横财呢?”
“他们不是同伙吗?怎么文弎鹊要杀陈大虎,而段肆鲤又要杀文弎鹊?”季狸想不明白,像这种利益共同体的关系应该更加牢靠且信任才是,怎么会在关键时刻自相残杀。
南初有心想把季狸带在身边教他不可轻易相信他人,但是他又不太想让季狸接触这些肮脏东西。
“还记得我和你曾经说过的吗?欲望让他们变得不像个人。”南初拍拍季狸的肩膀站了起来,让季狸一个人去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