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苏雪衣已经习惯了,东宫的侍从侍女会在什么时候过来叨扰她。
可眼下,这绝不是自己所熟识的情况。
想到这里,苏雪衣转过头看了一眼追风,示意它跟在自己身后,而后才缓缓的推开门。
就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侍卫的模样,对着他拱了拱手,手中拿着一些茶点。
“这是后院小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太子殿下有命,让您也尝一尝。”
这冷不丁的话让苏雪衣有些错愕,她倒是也没拒绝,直接收了下来。
而就在她刚准备要离开之时,却见这侍卫突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那神情与声音同方才全然判若两人。
“苏姑娘,陆大人让小的过来问一问您,您想不想离开这里?”
一瞬间,苏雪衣只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就见侍卫从怀中拿出一个簪子。
苏雪衣莫名的眼睛一热,呼吸略带急促。
这簪子是她当年落在陆锦绝床榻上的……
显然,这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自然是想的。”
她如此干脆利落的开口,让侍卫的眼中闪过几分诧异,又离开恢复了原样。
“既如此,还请姑娘记住我的话。”
“子时三刻,东宫的守卫会进行一次更换,且西北角的偏门是最为松懈的地方,届时无论发生什么,姑娘只带着东西朝着那边跑去就可。”
苏雪衣听得认真,又再次复述确认了一遍。
直至这人离开,她仍旧觉得没有真实感。
的确,她是想要离开东宫,脱离沈煜。
但想想看,从东宫挪到了陆家府邸,好似也没有什么两样……
将门关上后,苏雪衣从药柜最底层取出那个青瓷小瓶,迷魂散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这天夜里,子时的更鼓刚刚敲响,东宫西北角的马厩突然窜起冲天的火光,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木材,将半边天染成红色。
“走水了!走水了!”
浓烟滚滚中,侍卫们慌乱地提着水桶奔走呼喊,杂乱的脚步声与泼水声交织成一片。
而苏雪衣则是借着混乱,沿着暗卫事先告知的路线快步前行。
她的心跳得厉害,后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追风则是紧紧的贴着她走,一步不离。
等到了偏门,看到那棵百年老槐树下,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正静静等候。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那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姑娘随我来。”
只见暗卫转过身对着苏雪衣行了礼,而后带着她穿过一条条幽暗的巷道。
青石板路上带着薄薄的一层雾水,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声响。
苏雪衣能感觉到追风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狼犬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手背上,让她稍稍安心。
不过多时,等离开东宫,又抵达陆家府邸的时候,苏雪衣的呼吸不由一滞。
红色木门虚掩着,熟悉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飘散出来,勾起她久远的记忆。
她跟着暗卫穿过三重院落,绕过假山池塘,终于是进入到书房,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只见陆锦绝负手而立,窗外的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光。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人。
“许久未见。”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软,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沙哑。
苏雪衣知道,这人所说的好久不见,是跟她真实的身份说的……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故作镇定地行了一礼。
“陆大人深夜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陆锦绝闻言轻笑一声,向前迈了一步。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他的目光落在苏雪衣脸上的人皮面具上,黝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东西,戴着不难受么?”
“大人说笑了。”
苏雪衣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刻意压低。
“在下不过一介游医,哪来的什么面具?”
对面对沈煜时候的如出一辙,苏雪衣很确定陆锦绝同样没有证据来证明她的身份。
只要自己脸上的这张面具不掉,那就可以装傻到底。
“游医?”
陆锦绝又逼近一步,伸手就要触碰面前这人的脸颊。
“那游医可知,几年前有一女子,终于会在本大人面前演戏,属实是逼真呢。”
苏雪衣听到这话心头一跳,尽可能稳住心绪,强自镇定。
“是么?什么人胆敢在大人面前演戏?属实是不想活了……。”
陆锦绝听到这话也没再反驳,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物。
“那这个呢?”
月光下,一枚白玉簪静静躺在他掌心,簪头雕着一朵梅花。
这正是先前那暗卫所拿出的,是她的东西……
苏雪衣呼吸一滞,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夺,陆锦绝却迅速收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这般激动?喜欢?”
“陆大人这是何意?”
苏雪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悸动,声音却已不稳。
“没什么。”
陆锦绝把玩着玉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只是想知道,这么久的时日,你过得好不好。”
此时,周遭一切都是静谧的,看着面前这张面孔,苏雪衣莫名的鼻尖突然一酸。
她急忙别过脸去,声音中带着倔强的声音。
“不劳大人挂心。”
“我找了你很久。”
陆锦绝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他不逼问所谓的面具与身份。
有些话此时冒了头,就再也压不住了。
“我一直觉得你没死,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在火灾里?如此,我便从城中到北境,几乎翻遍了整个疆土。”
苏雪衣知道,在这种事情上,陆锦绝实在是没有必要骗自己。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无法理解,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大人何必惺惺作态?”
可话未说完,就见陆锦绝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当年若不是我暗中周旋,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京城?”
瞧见苏雪衣的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陆锦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我若真要害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