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容音下令,侍卫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可不过多时,这些人转了一圈又回来,哪里瞧见那陈大夫的身影?
“公主,属下有将人留在医馆附近,但很奇怪的是,属下瞧见了太子殿下以及陆大人也在暗中调查那个郎中,周遭都有他们的人埋伏。”
全然没有预料到的话,让容音眯起眼睛,手掌紧紧抓住毯子。
为何这两个人,会对那个乡下郎中如此上心?
“先别打草惊蛇,暗中派人盯着那医馆!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个大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接下来的几日,苏雪衣的医馆是异常忙碌。
自从那日沈煜和陆锦绝来过后,她就加强了戒备。
追风日夜守在院中,她自己则是在确保易容完美之时,才敢开门接诊。
这日傍晚,她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突然听到街上一阵骚动。
“陈大夫!救命啊!”
苏雪衣是刚准备去休息,听见这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她忙放下药碾,佝偻着身子去开门。
只见门外是几个浑身是血的猎户,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
“熊瞎子,是熊瞎子……”
领头的猎户上气不接下气,半张脸都被血迹给染红了。
“李大哥的肠子都快流出来了……”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苏雪衣皱紧眉头,连忙让开路。
“快抬进来!”
随着伤者躺在床上后,苏雪衣大致检查了一下。
就见这人的腹部被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肠子隐约可见。
她熟练地清洗伤口,穿针引线,动作快而不乱。
站在一旁的猎户们原本还在心惊,可看着她的操作后,不觉目瞪口呆。
这哪像个乡下郎中,分明是个经验丰富的圣手啊……
“算一算,这是第几个了?”
苏雪衣一边缝合一边问,声音沙哑,且带着几分疲惫。
“大夫啊,这个月已经是第七个了吧。”
猎户回过神,擦了擦汗。
“只之前还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山里的畜生都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扑……”
苏雪衣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起了疑云。
皇城周边的山林向来太平,野兽更不会无故伤人。
她包好伤口,给几个人配了一些外伤的膏药后,又现配了几包药粉。
“这是驱兽粉,撒在住处周围,至少能保全睡个好觉。”
而送走猎户后,苏雪衣也立刻去米铺,买了三石上好的米,又购入了大量腌肉和干货。
等回到医馆,她开始加固门窗,同样也在院墙下撒了一圈自制的驱兽粉。
“不对劲……”
忙完了后,她坐在椅子上,一边揉着追风的头,一边喃喃自语。
“这种异常,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赶山中的野兽……”
而等到夜深人静时,苏雪衣卸下易容面具,清丽的面容在烛光下格外苍白。
借着烛光,只见桌上摊开的地图上,标出了最近猛兽伤人的地点,形成一个诡异的半圆。
她正思索着,就见追风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苏雪衣心中一动,立刻吹灭蜡烛,贴着墙根摸到窗边,只见院墙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月光下,那人的轮廓清晰了几秒,却让苏雪衣脑子翁了一声。
她认得这人,是沈煜身边的侍从……
“果然被盯上了……”
苏雪衣暗骂了一声,掌心里面满是冷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太子爷就要找上她了……
果不其然,在三日后,苏雪衣才刚开了药铺的大门,就见沈煜下了轿撵。
只见这人今日一袭素色常服,腰间只悬着一块青玉,身后跟着一个侍卫。
这架势,根本不是公干或者是看诊寻药的……
察觉到这一点,苏雪衣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赶忙上前行礼,蜡黄的面具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惶恐。
“敢问殿下今日为何到此?当真是折煞小人了,您请、请里面坐……”
说着话,她引着沈煜进入诊室,就感觉这人的目光在四处打量。
药柜、书案、甚至连墙角晒着的药材都没放过。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苏雪衣赶忙引出话题,就见沈煜在诊案前坐下,伸出修长的手腕。
“近日夜不能寐,特来请陈大夫看看。”
苏雪衣闻言,落座在对面,搭上他的脉搏,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脉象平稳有力,哪有什么失眠之症?
这分明是来试探的!
“殿下忧思过重,小人给您开副安神的方子……”
苏雪衣眸子微垂,刚要起身,沈煜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陈大夫您这手腕,倒是比寻常男子纤细许多。”
这熟悉且陌生的触感,让苏雪衣心头狂跳。
沈煜多疑,倘若她挣脱的话,反而会加重这人的猜忌。
“小、小人自幼体弱……”
沈煜闻言,眼中的探究没有停止,良久后他才松开手,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药柜上。
“你师父,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师父他待小人恩重如山……”
苏雪衣此时赶忙顺势低头整理衣袖,将眼中的波动掩藏得滴水不漏。
眼中闪过了几分失望,沈煜收回目光,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眼前这个蜡黄脸的乡下郎中,怎么可能是那个葬身火海的姑娘?
“陈大夫医术精湛,本宫告辞了。”
沈煜站起身,玄色衣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苏雪衣见状赶忙佝偻着背,欠身行礼。
“恭送殿下……”
而就在沈煜转身的瞬间,她瞥见窗外几个猎户抬着伤者匆匆而过。
这是今日,第三批被野兽所伤的乡民了……
医者仁心,让她忍不住开口,这话到了嘴边直接冒了头。
“煜太子!近日山间野兽异动频繁,还须多加小心……”
听到这话,沈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胸腔里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甚至忘了回应。
‘煜太子’这个称呼,实在是久违了。
当年,苏雪衣在近身伺候之时,每每撒娇开口,都会轻唤他这个称呼。
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得知。
原本落在沉石之中的心,像是终于活泛了起来。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