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苏雪衣心头狂跳,却不敢挣扎。
最终沈煜才终于开口,声音里甚至多了几分沙哑。
“你的眼睛,很像本宫的一位旧相识……”
苏雪衣连忙垂下眼帘,此时的惶恐不安,倒是有几分真切了。
“小人粗鄙,怎敢与贵人相比。”
沈煜松开手,也知道自己在妄想什么,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继续好好上值,好好为宫里效力。”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那离开的速度犹如逃离似的。
而直至到当天晚上,苏雪衣仍旧辗转难眠。
沈煜探究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让她如芒在背。
“得加固易容……”
她喃喃自语,哪里还有睡意,直接翻身取出珍藏的明胶,却发现所剩无几。
这些特制明胶是用南海鲛鱼胶配制的,粘性极佳且不易融化。
但现在原料不足,她只能去集市上买些普通动物皮胶替代。
次日一早,苏雪衣借口采买药材出宫。
她在城南集市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家卖动物皮胶的铺子。
“客官要什么样的胶?这是牛皮胶,粘性不错,这是驴皮胶,更细腻些……”
随着老板热情的介绍,苏雪衣是挑了最贵的几种,心中却无奈的叹气。
这些普通胶质,可远不如鲛鱼胶,不过现下救急,也没法子了。
而等回到宫中后,她连夜熬制新胶,果然效果差强人意。
“粘性不够,遇热容易开胶,只能将就用了……”
她叹了口气,仔细修补面具边缘。
而随着数日后,太医院安排值夜。
闷热的夏夜让人昏昏欲睡,几个太医则是围坐在一起吃宵夜。
苏雪衣听着他们交谈,偶尔搭几句话,此时是背对着众人整理药材,汗水顺着脖颈滑下,她能感觉到鼻尖的易容胶正在松动。
“你们听说了么,前阵子冷宫里闹鬼了哦!”
此时,一年轻的太医压低声音讲起故事,烛光衬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渗人。
“据说是有个白衣女鬼夜夜游荡,长得像两年前烧死的苏姑娘……”
听到这话,苏雪衣心中轻笑。
可没成想,就这样一个没收住的表情,却随着一声响动,她的假鼻子掉进了面前的药碗里。
糟了!
苏雪衣心头大骇,却听胆小如鼠的另外一位太医已经尖叫起来。
“陈,陈大夫的鼻子!”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而苏雪衣则是反应极快,假装打了个喷嚏,趁机将假鼻子粘回脸上。
“这几日伤风,让诸位见笑了……”
其余太医倒是笑了笑,只觉得方才这人是被所谓的女鬼故事给吓到了。
而那太医却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第二天就告了病假。
如此,倒是导致了太医院人手不足,院使便安排苏雪衣暂代了那太医的差事,为后宫嫔妃请平安脉。
这一日,在一嫔妃的寝宫内,苏雪衣刚刚把完脉,就见李妃屏退左右,声音里带着恳求。
“陈大人,本宫入宫五年无所出,本宫知道您的能耐,您瞧瞧……”
苏雪衣知晓,这李妃是十分受宠的,而五年下来,肚子没有动静,显然是身体根本有所损伤。
她心领神会,直接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
“娘娘每日服用一粒,连服七日。”
这药是她精心配制的温经散寒方,专治女子宫寒不孕。
李妃接过药瓶,悄悄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而随着半月后,一个破天荒的消息传遍后宫。
“听说了么!李妃有喜了!李妃一直受宠,如今终于是怀上了龙种!
“听说,是那个新来的陈大夫调理的……”
“就是被容音公主抢了药方的那个?”
苏雪衣站在太医院窗前,听着外面的议论声,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她在把脉之时,就已然察觉到李妃体质虚寒,所以过去之前,便特意配了温经散寒的方子。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效果竟然这么好……
不过多日后,在公主的寝殿内,容音的护甲重重划过梳妆台,留下一道狰狞的刮痕。
铜镜里,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那个丑八怪,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啊!”
她猛地将白玉膏瓷瓶砸向墙壁,乳白的药膏溅在锦缎帷幔上。
“自从那个乡下的郎中入宫,后宫已接连传出喜讯!甚至连本宫拿那药方的事,也被捅到父皇面前!”
越想越气,容音突然厉声开口。
“来人!去告诉太医院,本宫不准那个陈大夫再踏入后宫一步!”
侍女闻言,战战兢兢地退下,容音则是盯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稀松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这些低贱的嫔妃倘若要是接连生下孩子,那自己和太子哥哥在宫中的地位,怕是就要不保了……
翌日晨起,太医院是格外安静,此时的苏雪衣正低头研磨药材,蜡黄的面具上沾着药粉。
不过多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让她放缓了动作,扭过头。
只见容音公主的贴身宫女,趾高气扬地闯进来,长袖挥动着。
“陈大夫,公主有令,请你即刻离宫!”
苏雪衣手中的药碾微微一顿,面具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她故作惶恐地起身,身体颤抖着。
“这,这是为何?小民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
宫女哪里知道?只能不耐烦地挥手敷衍着。
“公主说了,你这等乡野郎中不配待在太医院!”
“是,小人自知卑贱,这就走……”
苏雪衣佝偻着背,声音发颤。
说起来,她早已收拾好了包袱,就等着找机会离开。
那小包袱就藏在药柜下层,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从太医院顺来的珍贵药材。
等走出太医院时,几个小宫女躲在廊柱后偷看,眼中满是不舍。
毕竟这数日来,苏雪衣借着易容的身份,暗中帮了不少下人。
而随着宫门近在咫尺,苏雪衣心跳加速,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摸出腰牌递给守卫,眼看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可这脚步还没迈开,一队侍卫急切的走了过来。
“站住!陈大夫留步!皇上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