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长沙的戏台上,小兰踩着高跷旋转,水袖扫过观众席时,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别...别离开!\"阿九的千里传音带着哭腔,惊得她险些摔下道具。后台闷热的更衣间里,她攥着被阿大丢弃的荷包,终于读懂少年眼底刻意的冷漠——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想为她斩断与灾祸相连的红线。
兴隆镇的夜空被孔明灯映得透亮,陈大虾跪在奇人面前,脊背却挺得笔直:\"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求求您...\"纪巧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嫁衣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奇人周身的光晕流转,十颗晶石在他掌心悬浮:\"天命不可违,子时一到,他们必须归位。\"
阿大悄悄将小兰拉到无人处,瞳孔泛起蓝光。刹那间,少女的眼前浮现出南洋码头的画面——一个白发老人握着金锁,在货轮起火的浓烟中拼命呼喊\"小兰\"。泪水决堤的瞬间,她终于明白阿大独自咽下的所有煎熬,颤抖的手抚上少年颈后的月牙胎记:\"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沙滩上,阿三将贝壳雕成的双鱼坠塞进彤彤掌心,海浪卷走他未说出口的誓言。而在糖水店,阿四用七彩的丝线绣出龙凤呈祥,阿七抡起巨掌劈开千年古木,为父母打造雕花座椅。纪巧儿的银针穿梭如飞,十双虎头鞋上的金线,凝结着一位母亲最后的温柔。
中秋的圆月爬上中天,十兄弟围坐在摆满桂花糕的圆桌旁。阿大给阿小夹菜的手微微发颤,阿九往陈大虾碗里添了三次甜汤。当钟声敲响子时,纪巧儿突然抓住丈夫的手,指甲刺破掌心:\"我...我感觉不到脚了!\"
十兄弟冲向父母的瞬间,奇人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阿十的眼泪化作银链,却在触及奇人时消散成雾。混战中,众人跌进汹涌的海浪,奇人竟化作百丈巨鱼,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吞噬。纪巧儿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她最后的意识,是阿大七彩的手臂穿过虚无,紧紧握住她的手。
黑暗中,十兄弟的身体开始发光。他们的皮肤逐渐晶化,最终化作十颗散发柔光的晶石,顺着鱼腹的纹路,缓缓融入纪巧儿的血脉。剧痛中,她听见孩子们的声音在脑海回响:\"娘,别怕...\"
五年后的中秋夜,陈大虾抱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十一\",指向天空惊呼。十颗明亮的星辰排列成熟悉的形状,在银河中闪烁。小家伙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纪巧儿倚在丈夫肩头,泪水打湿了新做的旗袍——那上面,绣着十朵永不凋谢的玉兰花。
兴隆镇的吊桥上,彤彤摸着隆起的小腹,与阿三并肩看月亮。远处的纪氏义塾里,书声琅琅;杂技团的帆布篷下,阿四正教孩子们变戏法。而在糖水店门口,两张木椅依然紧紧相依,等待着某个或许永远不会归来的团圆夜。当夜风掠过街角,偶尔还能听见纪发枝哼着的老调,混着糖香,飘向十兄弟化作星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