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天鹅绒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梦雪躺在床上,浅蓝色的挂脖上衣泛着丝绸般的光泽,领口的蓝色串珠在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她没动,连指尖都没蜷一下。
白色百褶短裙的裙摆铺在床单上,褶裥整齐得像被尺子量过,腰间的浅蓝色蝴蝶结挺括立体,却衬得她腰身细得像一折就断。
双麻花辫垂在肩侧,浅蓝色的小皮筋绑得一丝不苟,发间别着的白色小花发饰沾了点晨露,是伶儿早上刚给她别上的。
可她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目光没有任何焦点,仿佛那璀璨的灯光不过是团模糊的影子。
“护住她们了。”她在心里默念,声音轻得像没说过。
董飒然和周瑾昭的脸在脑海里闪过,一个抱着孩子站在北夏国的石屋前,一个挥着小手喊“姐姐”,可这些画面都像隔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也带不起丝毫波澜。
沈家不在意,四大家族更不在意。
对他们来说,董飒然和周既明,甚至周瑾昭,都不过是两只碾死了也嫌脏手的蚂蚁。
可她护住了,用一次次发病的疯癫,用手腕上越来越深的勒痕,用那些藏在温顺面具下的算计。
她做到了。
这个念头升起时,沈梦雪的嘴角没有任何弧度。
指尖碰到床单上的蕾丝花边,是昨天雪辞帮她铺的,说“姐姐喜欢软乎乎的”,可她只觉得那蕾丝有点扎皮肤。
浅蓝色的玛丽珍鞋放在床边,鞋头圆润,白色花边和小巧的蝴蝶结都很精致,是九哥特意让人做的,说“配你今天的裙子正好”。
可她连弯腰穿上的力气都没有,像个被摆放在床上的娃娃,漂亮,精致,却没有灵魂。
“小姐,该起了。”伶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火艳小姐做了您爱吃的草莓松饼。”
沈梦雪没应声,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却扇不起一点风。
发病时的腥红褪去后,紫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像结了冰的湖面,再也映不出任何东西。
她护住了想护的人,却好像把自己的灵魂也留在了那片北夏国的戈壁里。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像小时候母亲的手。
可沈梦雪依旧一动不动,只有胸前的蓝色串珠随着呼吸,极轻地起伏着,证明这具漂亮的躯壳里,还有口气在。
粉色的洛丽塔裙摆扫过门槛时,雪辞的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姐姐?”
沈梦雪依旧躺在床上,浅蓝色挂脖上衣的串珠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
双麻花辫垂在枕侧,白色小花发饰蹭着丝绸枕套,蹭掉了两片花瓣。
“姐姐,起床啦。”雪辞挨着床边坐下,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冰凉的,像没焐热的玉。
她从背后掏出个草莓形状的暖手宝,塞到沈梦雪手心,“我灌了热水,暖暖手。”
沈梦雪的指尖动了动,却没握紧。
暖手宝上的绒毛蹭着她的皮肤,有点痒,她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
“是不是不舒服?”雪辞的声音更软了,凑到她耳边,像只撒娇的小猫,“火艳姐做了草莓松饼,还放了好多奶油,你再不起,我就全吃光啦。”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明厌率先走进来,玄色西装的袖口挽着,露出腕骨处的疤痕。
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色花瓣,放在床头柜上——那是雪辞发饰上掉的。
沈烬渊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个小瓷瓶,是新配的止疼药。
他站在床尾,看着沈梦雪苍白的脸,喉结滚了滚,才硬邦邦地说:“起来吃药。”
“吃什么药,咱们梦雪是没睡好。”
三哥沈知屹晃着进来,手里还拿着支棒棒糖,是沈梦雪小时候爱吃的薄荷味,“你看你,辫子都散了,三哥给你重新扎?”
沈墨尘提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飘出草莓的甜香。
他把食盒放在梳妆台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刚让厨房热了牛奶,加了点蜂蜜。”
火艳最后走进来,红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担忧,手里端着个水晶盘,上面摆着草莓松饼,奶油堆得像座小山:“松饼还热着。”
沈梦雪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声音在房间里交织。
雪辞还在拉她的手,大哥的目光落在她没盖好的被子上,四哥悄悄把止疼药放在床头,三哥已经拿起梳子要帮她梳头,九哥正打开食盒倒牛奶,火艳把松饼递到床边。
“姐姐……”雪辞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小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你看看我嘛。”
沈梦雪的睫毛终于颤了颤。
她缓缓睁开眼,紫色的瞳孔里映出雪辞泛红的眼眶,映出大哥微蹙的眉,映出四哥别过脸的侧脸,映出三哥举着梳子的手,映出九哥倒牛奶的动作,映出火艳手里的草莓松饼。
好多人啊。
都在为她操心。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她的嘴角依旧没什么弧度,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雪辞的眼睛立刻亮了,像点燃了两盏小灯笼:“姐姐醒啦!”
三哥笑着把棒棒糖塞到她嘴边:“先尝尝甜的。”
沈梦雪没张嘴,只是看着他们,紫色的瞳孔里终于有了点微光,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了条细缝。
她知道自己像个麻烦,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这些人,却把她宠成了四大家族最宝贝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浅蓝色的玛丽珍鞋上,白色的蝴蝶结闪着光。
沈梦雪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坐起身,雪辞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腰,大哥顺手帮她拉了拉滑落的肩带。
“松饼……”她轻声说,声音还有点哑。
“哎!我这就给你拿!”火艳立刻把松饼递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
沈梦雪接过叉子,看着盘子里堆得高高的奶油,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就算是没有灵魂的玩偶,被这么多人捧在手心,好像也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