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倒霉孩子，我得去一趟。”
这个决定，通过艾莉亚的内部频道，瞬间传遍了协会的指挥系统。
第二天清晨，叶羽和白恩恩动身时，走出协会的临时总部，却被门口的景象堵住了去路。
总部门口的大街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有之前广场上被叶羽治好的熊大力，有那些得了他好处的大爷大妈，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云州市民。
他们没举横幅，也没喊口号，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用一种最朴实的眼神看着叶羽。
当叶羽的车准备启动时，不知是谁第一个开了口。
“叶神医，早点回来！”
“叶神医！我们等你！”
“云州等你！”
声音汇成一股暖烘烘的气，冲散了清晨的雾。
叶羽摇下车窗，对着人群，重重地点了下头。
最快的浮空飞行器划破天际，直奔江城。
抵达时，天已经黑了。
江城的天空，一半是城市的灯火，另一半，却是死掉的黑暗，像一块巨大的墨，正在无声地晕染开。
那片黑暗的中心，是一座被军队和觉醒者围得水泄不通的巨型体育馆。
“叶神医，您可算来了！”江城协会的会长亲自在封锁线外迎接，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情况怎么样？”叶羽问。
“更糟了。”会长苦涩地摇头，“我们试着送进去的探测机器人，靠近他百米之内就会被拆成最基本的粒子，能量被吸得一干二净。他周围形成了一片‘空域’，一个不断扩张的，绝对的虚无地带。”
叶羽和白恩恩对视一眼，穿过层层封锁，走进了空无一人的体育馆。
体育馆的正中央，那个叫林默的少年，正蜷缩在那里。
他周围的空气是扭曲的，地面、座椅、金属栏杆，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被拉扯，被分解，化作一丝丝最本源的能量，无声地被吸进他的身体里。
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抱着膝盖，像个被全世界关了禁闭的孩子。
白恩恩下意识握紧了法杖，那股吞噬一切的吸力，让她体内的元素力都躁动不安。
叶羽示意她停下。
他独自一人，一步一步，朝着那片扭曲力场的中心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拉扯和吞噬的力量就越是恐怖，要将人的骨头和魂魄都从壳子里抽出来。
叶羽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顶着那股压力，终于走到了林默面前。
他缓缓伸出右手。
【万物调和之手】的柔和金光，在他掌心亮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轻轻按向了少年颤抖的后背。
就在指尖与少年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
叶羽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击，顺着他的手臂倒灌而回！
他的感知，他的【万物调和之手】，没有探入任何能量场，没有触碰到任何经络，甚至没有感知到任何物质结构！
他按住的，不是一个人的身体。
那是一片纯粹、死寂、连光和念头都无法逃逸的……
绝对虚无！
叶羽的手按了下去。
指尖触碰到少年后背皮肤的刹那，一股诡异的吸力倒灌而回，他那百试百灵的【万物调和之手】如泥牛入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吞得一干二净。
空的。
什么都没有。
没有经络，没有能量，甚至没有一个活人该有的最基本的身体结构。
他按住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片黑洞洞的虚无。
棘手。
叶羽收回手，没有再做任何能量上的尝试，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将感知力调整到最轻柔的模式，不再去探查那片诡异的能量场，而是去“听”。
倾听这个少年无声的嘶吼。
一瞬间，冰冷的恶意和排山倒海的孤独，几乎冲垮了叶羽的感知。
“怪物……”
“别碰他！会倒大霉的！”
“离他远点！”
从小到大，无数嫌恶的唾骂，无数孤立的背影，刻薄的话语，像一把又一把的刀子，捅满了这个少年小小的世界。
他不是在主动吞噬。
他只是在害怕。
他在用这种与生俱来的“虚无”，拼命地推开这个让他痛苦的世界。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猛地触动了叶羽自己深处的某些东西。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觉醒【按摩师】神职的时候。
那些轻视，那些嘲讽，那些把他当成“废物”、“关系户”的日子。
虽然境遇不同，但那份被世界丢在角落里的滋味，却出奇地相似。
他没有再动用任何能力。
只是放任自己当初那段不被理解的记忆，那份独自一人走在人群中的落寞，通过最纯粹的精神共鸣，原封不动地传递了过去。
没有安慰，没有说教。
只有一份无声的懂得。
地上那个蜷缩着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珠里，第一次晃动了一下。
他身后的那个人，没有用奇怪的力气“治”他，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那个人，好像……和他一样。
随着少年情绪的这一丝波动，体育馆里那股几乎能扭曲钢铁的吞噬力场，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一瞬。
与此同时，体育馆外数百米，一栋不起眼的高楼里。
几个伪装成江城协会后勤的男人，正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
“目标的能量输出停了。”
“他在干什么？跟那玩意儿谈心吗？”
为首的男人哼了一声，那点波动，他没放在心上。
“看来也就这点本事了。”
这个念头在叶羽脑中一闪而过。
既然无法“填充”这片虚无……
那为什么，不反过来，教他如何去“掌控”这片虚无？
这个念头刚升起，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轰！轰！轰！
数道毁灭性的能量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体育馆四周爆射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从不同的角度，瞬间锁死了正中央的叶羽和刚刚抬起头的林默！
冰冷的指令通过加密频道下达：
“他没用了，回收‘零号容器’！”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联邦的‘擦屁股专业户’了？”
穆炎一拳砸在会议桌上，震得水杯嗡嗡响。
“他们在我们九州境内埋雷，我们跟在后面排雷！排完一个，他们再埋一个，玩儿呢！”
他那张憋得通红的脸，清晰地显示在会议室主屏幕上分割出的十几个全息投影里。
屏幕里的每一张脸，都代表着九州一座大城，每一个，都阴沉得能滴出水。
艾莉亚抱着手臂，站在主位旁边。
“洛基只是个幌子，江城的林默，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利用‘能量盲’的特殊体质，将其变成一个无法控制的情绪引爆点，我们称之为‘寂灭深渊’计划。”
她的话让本就压抑的空气更加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