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玲吸着鼻子松开她,仔细打量,确认她气色尚可,才稍微安心,但泪水依旧无声滑落。
“公告出来的时候…我吓坏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拉着明优的手坐下,攥得很紧。
“抱歉,让你担心。”
明优看着裴嘉玲红肿的眼睛,心底那丝细微的牵动再次浮现。
她抽出手,从带来的简约纸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深蓝色长方形礼盒,推到裴嘉玲面前。
“这是?”裴嘉玲看着盒子,有些茫然。
“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明优的声音平稳,“下个月你生日,我可能不在恩顿了。”
这句话让裴嘉玲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你连生日都不陪我过了吗?优优,我们说好一起的…”
委屈和失落溢于言表。
“嘉玲,”明优打断她,眼神认真,“朋友不在乎距离。礼物,心意到了就好。”
她示意,“打开看看。”
裴嘉玲小心翼翼地拆开丝带和包装。打开盒盖的瞬间,她惊讶地捂住了嘴,连哭泣都忘了——
盒子里是那套她心心念念、却因限量高价而犹豫的温莎牛顿水彩和一条手工制作的项链,线条非常漂亮。
小巧的金属盒内,颜料饱满如宝石,配着精致的松鼠毛笔。
最特别的是内衬绒布上,激光刻着一行秀逸的英文花体字。
“这是你给我做的吗?”
裴嘉玲惊喜地低呼,手指珍惜地抚过链条和那行刻字,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脸上却绽开混合着感动和纯粹喜悦的笑容。
“优优!你怎么…这太珍贵了!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这份懂她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你喜欢就好。”明优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铃轻响。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
闵寻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一颗纽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腕间一块低调奢华的机械表。
他脸上没有了惯常那种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神情显得有些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双曾经流转着无数风情的桃花眼,此刻目光专注而深邃,径直落在明优身上。
他步伐沉稳地走过来,没有像以往那样夸张地打招呼,只是对裴嘉玲微微颔首:“裴同学。”
声音低沉。然后,他拉开明优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
裴嘉玲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带着审视和警惕看着他:“啊......闵少爷?你怎么来了?”
她可没忘记这位花名在外的闵少。
“知道你们在这里。”
闵寻没有过多解释,目光转向明优,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显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完全不见往日的风流倜傥。
“明优,”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伊亚福州那边,都安排好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银色钥匙,轻轻推到明优面前的桌面上,钥匙旁边还有一张印着“云顶”logo的黑色门禁卡。
“‘云顶’顶层A座,视野和安保都是最好的。密码门锁,初始密码是你恩顿学号后六位,你可以随时更改。”
他的语气是陈述事实,没有炫耀,也没有邀功的意味,只是平静地告知。
——闵寻有能力为明优安顿好她所需要的一切,不管女孩是否在意、是否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这个从前花天酒地的少爷,只是单纯觉得:他在意她。
这些不过是献上的礼物罢了,不需要她负担什么。
“司机和车也备好了,24小时待命,你用或者不用都行,只是多一份方便。”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也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裴同学在这里正好做个见证。”
闵寻的目光扫过裴嘉玲,最后牢牢锁住明优沉静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如同在宣读某种誓言:
“明优,你去伊亚福州,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有我在一天,就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在那里,不会受任何委屈。”
“任何麻烦,我替你挡。”
“任何你想做的事,我无条件支持。”
“我闵寻说过的话,从今往后,字字算数。”
“这不是献殷勤,”他强调,眼神坦荡而执着,带着一种浪子回头后特有的、近乎笨拙的认真,“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一个…朋友的承诺。或者,一个愿意为你改变的人,给出的保证。”
咖啡馆里很安静。
闵寻低沉而郑重的声音在角落回荡,与他以往的形象判若两人。
没有夸张的拍胸脯,没有“命都可以给你”的狂热,只有沉甸甸的、仿佛用全部力量压上的承诺。
那份认真,甚至让裴嘉玲都暂时忘记了警惕,眼中流露出惊讶和一丝动容。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少爷。
明优看着桌上那把冰冷的钥匙和门禁卡,再看向闵寻那双褪去了所有浮华、只剩下专注和沉静的桃花眼。
他眼底那份笨拙却异常执着的认真,却依旧让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
闵寻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目光没有移开分毫。
那份耐心和专注,是他从未有过的。
裴嘉玲看看闵寻,又看看明优,再看看桌上那个珍贵的水彩礼盒。
她轻轻吸了口气,对明优开口,声音带着释然和祝福:“优优,不管你去哪里,一定要好好的。这个礼物,我会好好用,画出最美的画给你看。”
她顿了顿,看向闵寻,语气认真,“闵大少爷,你的话…我记住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闵寻郑重地朝裴嘉玲点了点头。
明优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对裴嘉玲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她。
这个拥抱很短暂,却很暖。
“保重,嘉玲。生日快乐。”
“你也保重,优优。”裴嘉玲用力回抱了一下。
松开裴嘉玲,明优的目光掠过闵寻。
她没有拿桌上的钥匙,也没有对他的承诺做出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转身,像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咖啡馆,背影融入暮色。
裴嘉玲抱着礼物盒,目送她离去。
闵寻没有像上次那样急切地追出去。
他静静地坐着,看着明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把被留下的钥匙。
他伸出手,将那把冰凉的钥匙紧紧握在手心,指节微微用力,拿起那杯早已凉透、明优一口未动的清水,仰头喝尽,喉结滚动。
然后,他站起身,对裴嘉玲再次颔首:“裴同学,告辞。”
声音低沉依旧。
随后,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出咖啡馆,身影也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没有喧嚣,没有纠缠,只有一份沉甸甸的承诺,留在了咖啡馆的暮色中,和他自己紧握的手心深处。
浪子回头的路,他迈出了第一步,笨拙,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