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又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入耳中,路上行人变得更少。
“公子这是何意?还请明示。”
尚榆晚自然不会直接承认他们在张久全手里拿了账册,捏住了宰相的命脉。
赵襄却不打算拐着弯子说话,从怀里取出信封置于桌上,伸指敲了敲。
“两位托人模仿郸城城主主字迹送来的消息,我和父亲已然知晓,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吧。”
贪污赃款搜刮民脂民膏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东窗事发上达天听,太子必会弃车保卒。若非兹事体大,赵舟行那个宰相爹也不会让他亲自跑一趟。
赵襄将信纸往前推了推,“两位想要什么?出个价吧。”
“赵公子慧眼过人,我等佩服。”
尚榆晚眉眼弯弯,“不过我要的,公子当真给得起?”
赵襄自是点头,“只要在赵某承受范围之内,都能给。”
萧清序看着赵襄那张和赵兰有些相似的脸,在此时忽然开口:“我要赵兰死。”
赵襄的神情倏然一冷。
尚榆晚脸色未变,心中却有些许惊诧。她也没想到萧清序会说出这句话,他为什么要开口挑衅?
萧清序再次开口:“没听清?我说,我要赵兰死。”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道黑影骤然现身,手中寒光乍现。
“铮——!”
五个黑衣人黑巾覆面,手握长剑,皆在瞬息之间攻向萧清序,萧清序纹丝未动。陆何影,程一水,白逍野和十二同时从窗外闯入房中拦住他们。
九个人在这房中打了几个回合,桌边三人没有任何举动。刀剑相碰,铮鸣之声刺耳的厉害。窗户那里似乎又来了个人,一脚踩在了窗沿上,五个黑衣人忽然都停了动作,细细一看,他们周身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根细如发丝般的铁线。
十二他们也停了下来,守在尚榆晚和萧清序身旁。
“再动一下试试。”居共澄姗姗来迟,一手扶着窗边,脚下踩着窗沿。
他另一只带着皮套的手往里稍微拉紧,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冒出了丝丝鲜血。
“我给你们切成臊子放锅里爆炒!”
居共澄修好千机线没多久,这几个要是弄坏了,就算不能杀,他也非得偷偷给他们套麻袋打一顿!
尚榆晚轻轻吹一口盏中清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离赵襄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的剑柄。
那个人的剑柄不是直的,是弯勾。真是有趣,竟是一把剑和短小弯刀的结合。
尚榆晚脑中转了几番,前世里她没有见过赵襄有这样的侍从,是暗卫不成?这样奇特的兵器,是谁有?
赵襄嗤笑一声,“二位好大的胆子,我姐姐可是大虞的皇后,就不怕圣上降罪不成?”
“区区一个江湖帮派......”
话未说完,一把镶嵌着绿色玛瑙石的短匕擦着他的发鬓飞了过去,斩落几缕发丝,插入墙面,轻晃几下。
赵襄:“?!”
尚榆晚拍了拍十二腰侧用来放置匕首的小刀鞘,“开个玩笑而已,赵公子这是什么表情?”
赵襄气笑,“姑娘平日里开玩笑就是这样开的?”
他多看了一眼唯一一个蒙着脸的十二。
这个人的眉眼好生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尚榆晚笑了笑,摆摆手,“你们都出去。”
十二上前拔出短匕收回腰侧,跟着其他人一并从窗户翻出去。
赵襄哼了一声,也摆手让侍从都退出去。
“你们的下属倒是喜欢翻人窗户。”
“赵公子说笑了,这客栈里还有其他百姓,还是低调为好。”
尚榆晚起身从抽屉里取出木盒,放于桌上,推向赵襄。
“公子请看。”
赵襄看她一眼,伸手打开。
他把盒子里的账册拿出来翻看几眼,暗自深吐一口气,把账册放了回去。
“看来二位是站在太子那边,铁了心要与我赵家为敌?”
尚榆晚摇摇头,“非也。赵公子,你应当知晓昨夜我们与太子大打出手。”
“当时事发突然,真正的账册早在混乱中被太子的人偷走了,等我们的人得以喘口气,才发现被掉了包。”
赵襄眉头轻皱,语气显然不悦,“所以姑娘就拿普通账册来敷衍我?”
看来他不知道昨夜有龙武军的人,真不知是该说圣上办事办的干净,还是要说太子收拾的干净。
“这不是公子一定要我们拿出东西来吗?”
“我们昨夜与太子打得两败俱伤,否则公子以为我们为何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与你谈话?”
赵襄忽然笑了一下,“我听说,姑娘昨夜带着人救了五公主?”
尚榆晚并不惊奇他会知道这件事,他爹从萧清顾手里抢了银子,赵襄知道也不奇怪。
“太子派人假扮成我们的人去杀害五公主,我们也实属无奈,只能出手相救。”
尚榆晚说的话在情理之中,毕竟谁也不想背上个杀害皇族的黑锅。
赵襄心中明了,面上却是反问:“太子为何为难你们,姑娘会不知缘由?”
不要脸的东西!
他的目光转向沉默的萧清序,又气笑了。
这也是个不要脸的!
尚榆晚状似无奈,“公子进来之时也闻见了吧,那股药味儿。我们楼主身患重疾,需要大量银子去购买珍惜药材,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呵。”
“银子抢不成,就抢账册。以此威胁,还真是好计谋。”
果然,太子殿下没有透露出将宰相当做弃子的信息省得引来一身骚,暗地里还帮他们找好了理由。
尚榆晚浅笑道:“公子过誉了,我等不及太子殿下和宰相大人万分之一。”
赵襄听出了她言下暗讽,“姑娘还真是不惧被人杀了灭口?”
尚榆晚脸上笑意加深。
“公子若是能做到,那就来吧。”
方才连他们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襄自然是见识过了尚榆晚等人的武力,不会轻易下杀手,“姑娘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莫要再开玩笑了。”
“很简单。”尚榆晚笑眯眯的说,“一点封口费,足矣。”
赵襄怀疑道:“只要封口费?”
尚榆晚点头,“那是自然,我不过是缺了药钱,无意撞破宰相大人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事儿罢了。”
“你要多少?”
尚榆晚把这球踢了回去:“那要看赵公子觉得这件事值多少价。”
赵襄心中思忖,尚榆晚开口提醒:“公子别忘了,我们可是废了好大的一番劲儿才把消息传去京都。”
“账册在太子手中的事也值不少银子吧?若是公子需要,我们也可借出人手,助公子夺得账册。”
“帮我?”
赵襄毕竟是当朝宰相的儿子,面对明晃晃的引诱可不会轻易上当。
“若你们和我站在一起,那太子殿下要怎么看我?”
“是吗?”
尚榆晚笑呵呵的,“我以为赵公子和赵家已经与太子决裂了呢。”
赵襄双臂抱胸,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怎么,你模仿字迹意图让我赵家和太子殿下发起内讧,是认定了我一定看不出你假传消息说太子殿下意图舍弃赵家?”
“想让我赵家与太子殿下反目成仇,想得倒是美。”
尚榆晚笑而不语,萧清序哼笑一声。
赵襄心中发觉到不对劲,“什么意思?笑什么?”
尚榆晚指向他手下那张信纸,“若赵家当真以为太子殿下没有弃车保卒之意,那公子又是为何快马加鞭进了鲁州城,第一个来找我们。”
赵襄脸色微变。
尚榆晚歪了歪头,笑意盎然。
“而不是太子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