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航穿戴的像小狗熊一样,碎石土路上的积雪正在慢慢化去,露出两条长长的车辙痕迹,永航尽量的选择能下脚的地方走,怕将棉鞋弄到太多的雪而湿透,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路上永航总要选择跟在一个老大爷的身后,默默的走。
在汽车站附近的的百货商店花2毛钱,买了16个糖,又用两斤粮票换了4个面饼。
吃的不够,反正在火车行进途中的站台有卖。
来到候车大厅,候车区有8男4女12个大人,7个小孩和两个1岁左右的幼崽。
时间差不多,永航悄悄的坐在他们中间。
永航祈祷千万不要遇到一个较真的检票员。
显然永航的祈祷是多余的,手捧金饭碗的国营职工只是在和同事聊着天中完成了大人的检票,反正小孩不收钱,有谁不会看好自己的小孩呢。
大巴汽车慢慢驶离车站,车轮碾压着积雪喳喳作响,永航望向车外,街道两旁低矮的房屋,光秃秃的白杨树匆匆而过。
题有“万古长青”门匾的烈士陵园,门匾后面隐藏在苍松翠柏间的是高耸矗立的工农红军西路军纪念碑,像个巨人俯瞰大地。
纪念碑在永航眼中定格。
西路军1300多女子先锋队血洒祁连山,这儿是否也是她们的魂归之处。奶奶的灵魂应该也与她们在一起了吧,那么爷爷的兄弟相陪又在何处。
为了怕在上火车之前发生意外,永航给明显是两家人的三个小孩一人发了一个糖,两边的大人只是对永航笑了笑。
毕竟有小孩给自己的孩子糖吃,孩子又不吵闹了,哪有家长不高兴的。两方都觉得这孩子是对方的,就这样,永航在家长们互相猜忌中登上了开往燕京的绿皮列车。
车厢内坐满了人,但不拥挤,正合永航心意。
列车”哐嘡哐嘡,哼哧哼哧”的行进,像一个迟缓的老人。
车厢内是孩子们的打闹声,哭喊声和大人的叹息声,鸡屎味,臭脚丫味,羊骚味混合在狭窄的车厢内。
永航只在小孩多的地方待,有时会对着空气喊一声“爹,我要去尿尿,”好多地爹会回头,都以为是对方的孩子,然后永航走开一会。
列车走走停停,旅客上上下下,载着不同心境,不同目的的人们驶向各自的终点。
4个多昼夜的颠簸,转了几个车厢,交了好多个临时好朋友。
永航混在嘈杂的人群中,摩肩擦踵大包小包的挤压中出了燕京火车站。
外面纷纷扬扬的飘雪没完没了,有风,不大,吹在脸上还是生疼。
永航紧了紧棉衣,把瓜皮棉帽戴好,看看天,阴沉沉的。
钟楼上的时间指示是五点三十五分。
慢慢的走,跟随着模糊的记忆,跟随着一个又一个大爷,大妈,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永航看见熟悉的街角,天渐渐地黑了,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拐进一个胡同饭店,花1毛钱2两粮票要了一大碗面条.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
走出饭店,雪仍在下,只是变得稀疏,看样子一会就会停。
夜越来越黑,趁着夜色的的笼罩,走向胡同深处拐角,没看见锅炉房上工的大爷,偷偷溜了进去,找一片黑暗的拐角,把自己隐藏起来。
在锅炉机器震天的轰隆声中,永航安静的坐着,自己感觉自己已经脏的可以,又在脸上抹了一把灰。
时间偷偷的转移到凌晨4点左右。
永航来到熟悉的巷子房门口,天好冷,静静的夜只间断听到远方锅炉的轰鸣和几声狗吠。
还好房门的门檐较大,门檐内没有积雪。
永航把自己缩成一团,拿出水壶把书包放到屁股下,靠在大门的右侧沉沉的睡去,他都有点坚持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了天冷不冷。
晨曦驱赶着黑暗的夜色,黎明悄悄的到来,雪映照着黎明的光,显得燕京的这个早上更加的寒冷。
燕京长椿街感化胡同的一家房门在吱呀的响声中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吃惊的看着睡在自家门口的人,等看清面前人的脸后,撒腿就往回跑,边跑边喊:
“妈妈,妈妈,快来啊,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小脑袋跑到一个欲要扫雪的中年妇人旁,拉着妇人的衣服向门口拉扯。
“这孩子咋了?”
嘴上在说,还是跟着小孩走到大门口。
看着眼前沉睡的那张脸,身体摇晃一下伸出左手扶住墙,右手已抱向永航。可是她却感到无力,焦急间,大声的喊道:
“田田妈妈,过来帮帮我,快过来帮帮我。”
随着喊声跑来又一妇人,抱起永航就急走向右侧房间。把永航放到床上,怔怔的看着床上的那张脸。嘴上还不停的念叨
“真是昊儿,真是你家昊儿。”
又不停地摇摇头,像见了鬼,出门又喊:
“强子爸,强子妈,昊儿回来了。”
转眼间,房间内站满了小小四合院的大人小孩。
永航正和铁蛋小丫一起捕捉麻雀呢,感觉脸上湿漉漉,还有水滴滴在自己脸上。
睁开眼,看见蔡阿姨抱着自己的头,一手在擦拭自己的脸,泪水吧嗒吧嗒的流。
转过头,看见妈妈,小妹田田,晓晓,强子,大魁哥,黎彩凤阿姨,文本忠叔叔,文家奶奶。妈妈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晓晓还抱着他的胳膊哭着。
永航懵了。
黎阿姨拽拽蔡阿姨衣袖说:
“蔡老师,他不是永昊,你看,他才多高,他才多大,永昊如果是现在都9岁了。”
听到这话,永航想起来了,蔡美姿阿姨老公范思旭,儿子是范永昊,女儿范晓晓。
我是何涛,爸爸何啸天,妈妈说我有个哥哥叫何海,可我就是没有一点哥哥河海,还有范永昊的印象。
永航打算的好好地,想让失去儿子的何彩玉女士收养自己,现在却成了蔡美姿女士收养。
糟糕啊,我把我自己丢了。
记忆断片了,永航晕了。
文家老太太指着蔡阿姨说到:
“范家媳妇,快把孩子的衣服脱了,快给孩子喂点米粥。”
说完推着其他人说:
“出去,出去。有什么好看的,不要影响孩子休息。”
大家出去后,关上门。然后就动手和蔡阿姨一起把永航扒了个干干净净。
“妈妈,爸爸的木牌牌,你看爸爸的木牌牌。”
晓晓喊叫着。
文家奶奶转身出屋端来一碗稀粥,摸摸永航额头见没有发烧,就喂永航进食。
蔡美姿阿姨掏出钥匙到内屋拿出一个同样的木牌牌,将两两比照,一背面刻有‘梁’字,另一,刻有“旭”字
看着发呆的蔡阿姨,文家奶奶把永航用被子盖好,说到:
”这孩子啊,和你们家一定有莫大的关系,回头问问你家那口子,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把孩子冻得。”
.“你们啊该干嘛,干嘛去,孩子没事,我帮你看着。”
蔡阿姨心里乱哄哄的,回头叫住文叔叔道“文大哥,方便的话到学校帮我请个假”。文叔叔应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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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联村
三天没见到永航哥哥,小丫急了,她要永航哥哥背背,要听永航哥哥讲小矮人,丑小鸭,阿里巴巴和大强盗等好多故事,别的大哥哥,还有铁蛋哥哥也是个小笨蛋,都不会讲故事,只会打架,玩泥巴,比赛撒尿尿,好笨好笨的。
永航哥哥可厉害了,会抓泥鳅,扑麻雀。会烤好多好多好吃的,烤玉米,烤土豆,烤豆角还会烤泥鳅,泥鳅大家都不会吃,只有永航哥哥会烤,味道可香了。
永航哥哥还教铁蛋哥哥和小丫认字,说长大了要多多读书,书里有好多好多的故事。
铁蛋也想永航哥哥了。
带着小丫就向隔壁村子跑去。那冷的天,没到永航外婆家门口已是气喘吁吁,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永航哥哥,永航哥哥。”
小丫大声喊着,冲进永航外婆家,没看到永航哥哥,大人只是告诉他们,永航没有在,这几天也没有来过。
铁蛋和小丫不相信,说你们骗人,永航哥哥前几天就来看外婆了,一定是你们把永航哥哥藏起来了。铁蛋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永航外公外婆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哭闹的两孩子回到刘奶奶家。
大条了,事情大条了,村上把永航弄丢了,张奶奶和小丫妈妈急的都哭了。
村上的喇叭响起了发动全村老小找寻永航的指示,可寻遍了村里村外的山沟小岗还哪里有永航的影子。村里也没办法,只能报到乡上和县里的公安部门。
铁蛋跟小丫说永航哥哥是个骗子,说好了回来找信信,找到后给糖吃,永航哥哥是个骗子,他再也不吃糖了。
铁蛋和小丫觉得是他们把永航哥哥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