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陆时元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时元，听说你回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老师？”
陆时元有些意外。
陈国梁，二十年前的传奇九段，曾经的全国冠军，也是他职业生涯早期最重要的对手之一。在陆时元崛起的过程中，两人交手过多次，陈国梁败多胜少，最终选择了退役。
“哈哈，还记得我这个手下败将啊。”
陈国梁在电话里爽朗地笑道：
“我听说你要带林正远的女儿去明心棋社练习？”
“您怎么知道的？”
“老头子我现在经常在那里消磨时间，李老板提到了。”
陈国梁的语气变得认真：
“时元，我有个提议。让我和那个小姑娘下一局怎么样？”
陆时元沉默了一会儿：
“陈老师，以您的水平，会不会太......”
“别担心，我不会欺负小姑娘的。就当个普通的业余老手，让她体验一下不同的棋风。”
陈国梁停顿了一下：
“说实话，我很好奇林正远的女儿现在是什么水平。当年正远和我说过，他女儿的天赋是他见过最好的。我想亲自验证一下。”
“那您的条件是？”
陆时元了解陈国梁的性格，这种安排肯定是有条件的。
“很简单，下完棋后，你陪我下一局。”
陈国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
“这些年你小子在国际上风头正劲，老头子我手痒得很。想看看现在的世界冠军比当年进步了多少。”
陆时元忍不住笑了：
“好，一言为定。不过陈老师，您可别在小姑娘面前暴露身份，我想让她在自然状态下发挥。”
“我明白。老头子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棋社常客，绝对不会让她有压力。”
挂断电话后，陆时元心中有些忐忑。
他对这个安排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陈国梁虽然答应会收敛实力，但以他的水平，即使只发挥七成功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
但他相信，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对林雨晴的成长会有帮助。
他只是没想到，这次安排会带来如此意外的结果......
下午三点，陆时元和林雨晴来到了老城区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
这里远离了市中心的繁华，青石板路凹凸不平，两旁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生活的烟火气。
“就是这里了。”
陆时元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抬头看着门口那块已经有些褪色的牌子——“明心棋社”。
“时元，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林雨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以前偶尔来过。”
陆时元含糊地回答，心中有些紧张。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阵熟悉的围棋子碰撞声传来。
棋社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许多，一楼大厅摆着十几张棋桌，大部分都有人在对弈。墙上挂着古色古香的字画，角落里放着一个老式的茶炉，水开时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欢迎光临！时元，你来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穿着简单的棉布衫，戴着老花镜，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这位就是林雨晴吧？我是这里的老板，姓李。”
“李老板您好。”
林雨晴礼貌地打招呼，但心中更加疑惑了。看起来陆时元确实是这里的常客。
“陈老今天特意来了，”
李老板冲陆时元眨了眨眼：
“就在老位置。”
然后他转向林雨晴，语气变得自然：
“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棋友，都是附近的老住户，棋力不错的。”
李老板指向角落里的几张棋桌：
“那位张老师是退休的中学老师，业余5段水平；旁边那位王师傅以前是工厂的工程师，也有业余4段...”
然后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最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上：
“哦，陈老今天也来了。
那位老先生很特别，每周来两三次，但从来不和别人下棋，就是自己摆棋研究。”
陆时元顺着他的指示看去，陈国梁正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个人静静地摆着棋子。
看到陆时元的目光，老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听说他以前也是搞围棋的，棋力很深，但脾气古怪，很少和人下棋。”
李老板压低声音：
“前两年有几个自诩高手的人来挑战，结果都败得很惨。后来大家都有些敬而远之了。”
林雨晴看着那位老人，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职业棋手的直觉告诉她，那位老人身上有着深厚的底蕴，就像一座深山老林，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我想挑战一下那位老先生。”
林雨晴突然说道。
陆时元心中一紧，表面上却故作担心：
“雨晴，要不还是先和其他老师下几局？”
“没关系，我想试试。”
林雨晴的眼中燃着斗志。
李老板“犹豫”了一下：
“这...陈老脾气有些古怪，不一定愿意和人下棋。你们可以试试，但如果他拒绝了，可不要勉强。”
林雨晴径直走向窗边的那张桌子。
“老先生，您好。”
她礼貌地打招呼。
陈国梁抬起头，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看向林雨晴。
近距离接触，她更能感受到这位老人身上的不凡气质。虽然穿着朴素，但那种从容不迫的神态，那种深邃的眼神，绝不是普通的业余棋手能有的。
“小姑娘，有事吗？”
他的声音温和，但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严。
“我想请您指教一局。”
林雨晴鞠了一躬。
陈国梁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看不远处的陆时元：
“你男朋友？”
“是的。”
“他也下棋？”
“嗯，他是职业棋手。”
陈国梁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职业棋手？几段？”
“九段。”
“哦？那倒是很厉害了。”
陈国梁装作惊讶的样子：
“那你呢？”
“我刚刚定段成功。”
“定段？”
陈国梁笑了，但笑容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姑娘，围棋这条路不好走。特别是对女孩子来说。”
“我知道，但我喜欢围棋。”
林雨晴认真地说：
“我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实水平。”
陈国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中暗想：
“确实有正远当年的神韵......”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那就陪你下一局。不过，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就让你的。”
“我也不需要您让。”
林雨晴坐到了他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