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头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顺势扑上,骑坐在中村身上!左臂死死勒住中村的脖子,将他牢牢锁在冰冷的雪地上!中村疯狂地挣扎、踢打,但王石头的手臂如同铁箍,越收越紧!他右拳高高扬起,带着呼啸的风声,对准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一下!两下!三下!如同打桩!沉闷的撞击声和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雪地上回荡!中村的挣扎越来越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响,最终,身体猛地一挺,彻底瘫软下去。
王石头喘着粗气,松开手臂,沾满血污和雪沫的拳头微微颤抖。他看都没再看身下那滩烂泥,猛地抬头望向裂口边缘,嘶声喊道:“政委!撑住!”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裂口边,只见赵刚双手死死抠着那块岩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整个身体悬在深渊之上,全靠那一点支撑!脸色是骇人的惨白,嘴唇因为失血和寒冷呈现出青紫色,右腿裤管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液顺着岩石和冰棱往下滴落。
“抓住我!”王石头半个身子探出裂口,一手死死扣住旁边一块坚固的岩石,另一只手拼尽全力伸向赵刚!
赵刚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模糊的视线里,王石头那只布满血痕和污泥、却异常坚定的大手,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锚点。他艰难地抬起自己一只同样伤痕累累、冻得发僵的手,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上挪动。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
王石头猛地发力,粗糙的手掌如同铁钳,死死攥住了赵刚的手腕!巨大的拉力传来,赵刚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被撕裂,但他咬碎了牙,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配合着向上挣扎!王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腰腹和手臂的力量爆发到极致!
一点,又一点!赵刚悬空的身体被一寸寸地拖离了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裂口!当他的胸膛终于蹭上坚实的雪地边缘时,王石头再也支撑不住,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裂口边缘厚厚的积雪里,溅起大片的雪粉。
“咳咳…咳咳咳…”赵刚侧躺在雪地上,蜷缩着身体,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右腿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眼前发黑的剧痛。冰冷的空气涌入灼痛的肺叶,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清醒。
王石头也躺在旁边,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被刺刀划破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刚才搏斗时被中村踢中的肋骨也隐隐作痛。他挣扎着坐起来,顾不上自己,急切地看向赵刚那条被鲜血染透的右腿:“政委!您的腿…”
“死…死不了…”赵刚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像蚊蚋。他试图撑起身体,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烈的抽搐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冰冷的额头。
就在这时,山梁上的枪声骤然密集!如同炒豆般爆响!不再是零星的对抗,而是激烈的交火!
“冲啊——!”
“杀鬼子——!”
“缴枪不杀——!”
一阵嘹亮、粗犷、带着浓重乡音和滔天怒火的呐喊声,如同滚滚春雷,猛地从山脊那边炸开!这声音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扫荡一切的气势!
王石头和赵刚猛地抬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对面那道白雪皑皑的山梁上,灰蒙蒙的天幕背景下,一面鲜艳的红旗如同燃烧的火焰,猛地刺破了风雪后的阴霾,高高扬起!旗帜上那颗黄色的五角星,在雪光的映衬下,灼灼生辉!
旗帜下,数十个穿着各色破旧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端着步枪、挥舞着大刀长矛,正呐喊着冲下山坡!他们动作矫健,队形散而不乱,枪口喷射着复仇的火焰,朝着山下谷地里那些慌乱抵抗、试图寻找掩体的土黄色身影猛烈开火!灰扑扑的身影与土黄色的身影在雪坡上绞杀在一起,刺刀的寒光在雪地上闪烁,怒吼声、惨叫声、枪械撞击声混杂成一片!
是游击队!是主力!是乡亲们!
“来了…真的来了…”王石头呆呆地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在雪地上奋勇冲杀的身影,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张着嘴,想喊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有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雪水,冲刷出两道滚烫的痕迹。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嘴唇哆嗦着,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赵刚躺在地上,望着那面猎猎作响的红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剧痛和冰冷。他咧开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笑了。老李,你看见了吗?咱们的旗…插上来了!他颤抖的手再次伸进怀里,这一次,准确地摸到了那枚冰冷的弹壳,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所有的信念。
“石头!政委!”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哑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王石头猛地回头,只见卫生员搀扶着几乎虚脱的老蔫巴,铁柱抱着柱子,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跌撞撞地从他们刚才藏身的乱石堆后面跑出来!他们的脸上同样充满了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泪水,朝着这边拼命奔来!
“政委!石头哥!咱们的人!是咱们的人!”铁柱抱着柱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变了调。柱子也把小脑袋从哥哥怀里探出来,好奇又害怕地看着远处山梁上冲杀的人群。
王石头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迎上去几步,一把接过卫生员背上依旧昏迷的二嘎。孩子小小的身体软绵绵的,让王石头的心瞬间揪紧。
卫生员扑到赵刚身边,飞快地撕开他右腿被血浸透的裤管。伤口狰狞外翻,血肉模糊,失血严重。卫生员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发颤:“伤太重了!得赶紧止血包扎!政委您忍着点!”他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破药箱。
“先…先看二嘎…”赵刚喘息着,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王石头怀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