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源的脑海中掀起剧烈的思维风暴,无数疑问如乱麻般缠绕。
她至今仍未理清此地究竟发生过什么,脑海中只有一片混沌的空白。然而,梦中那两道身影却异常清晰 ,瞧着像是姐弟俩,可那份亲昵的气场里又透着几分疏离,仿佛并无血缘牵绊。
难道那位气质温婉的大姐姐就是 “木以瑾”?今日这场宴会的主角?可从踏入会场至今,她始终未曾目睹对方的身影,心头难免掠过一丝怅然。
但眼下容不得她沉湎于猜想。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寒毛般竖起, 她怀疑自己被某种 “不干净的东西” 盯上了,此刻只想立刻逃离这栋宅邸。
不是吧?哥们儿……这正常吗?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都市日常,怎么会遇到这么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
“你脸色好差,怎么了?” 夏芷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语气里满是担忧。
苏梦源勉强扯出个笑容,转头望向兄长:“哥,这场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 苏天轻蹙眉头,“听说那位‘瑾小姐’今晚可能不会露面。你要是身体不适,我现在就陪你回去?”
望着哥哥眼中真切的关切,苏梦源不忍让他为了自己中途离场而陷入尴尬。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裙角,她深吸一口气道:“再等等吧,或许… 她只是来得晚些。”
之后,她与夏芷雪始终维持着端庄得体的仪态,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按部就班地周旋。
苏梦源指尖摩挲着香槟杯壁,心底仍在反复描摹那个梦境轮廓。
她还是不明白。
直到寿宴过半,主位上的座椅始终空着,连司仪都开始含糊其辞地圆场。
正当她以为这场宴会终将在遗憾中落幕时,入口处的水晶灯突然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那位木以瑾,终于在众人的屏息中款步登场。
她身着烟霞绿的曳地礼裙,天鹅颈下的锁骨若隐若现,却被一层半透明的素纱面纱遮去了大半容颜。
明明是亲和温软的玉色裙摆,行走间却带着某种程式化的僵硬,仿佛提线木偶般每一步都精准得缺乏生气。
“感谢诸位拨冗莅临……” 她站在台阶上致答谢辞,声线确实如少女般清越,尾音却像裹着腊月寒冰,每一个字都透着精心打磨过的疏离感。
苏梦源凝望着那道被珠光笼罩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困惑 ,这副恪守礼教的大家闺秀做派,与梦中那个眼波温柔的姐姐判若两人。
梦里的那个温婉大姐姐,应该不是木以瑾吧?
大胆猜测一下,该不会是这对姐弟的……另一个姐姐?
她突然想起在离开木以笙时,对方的警告,“有一个……恶魔……占据了我的姐姐……请一定要……”
苏梦源再一次皱眉。
夜风透过敞开的雕花窗吹起面纱一角,露出木以瑾微抿的唇线。
苏梦源突然攥紧了杯柄,这张脸的轮廓,竟与梦中人有着七分相似,可那份从声线到仪态都淬着冰的距离感,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琉璃屏障。
她平生最讨厌谜语人,无论是玩游戏还是看小说,她都不喜欢那些故作高深的剧情,很无语。
所以……她颤抖的指尖触碰到那枚梦中大姐姐遗留的银铃。
清越的铃音如碎冰迸裂,骤然划破宴会厅的死寂。
当最后一缕余韵消散在水晶灯的折射光里时,苏梦源眼前的场景突然如蛛网般龟裂,雕花穹顶的鎏金纹路扭曲成狰狞的笑靥,香槟塔的气泡在半空中凝固成血珠形状。
就在这诡异的凝滞中,木以瑾的素纱面纱被无形的风掀起,如惨白的蝶翼翩翩坠落。
那张原本被称赞为「皎若秋月」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突突跳动,随着铃音震颤逐渐扭曲,唇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瞳孔深处翻涌着妖异的猩红。
“呃啊 ——!”
凄厉的尖啸撕裂空气,少女抱着头颅蜷缩在地,浅绿色礼裙被挣得褶皱狼藉。
她周身腾起淡绿色的磷火,每一道抽搐都让骨骼发出枯枝折断般的脆响。
宾客们惊恐的尖叫与水晶杯摔碎的脆响混杂在一起,有人撞翻了长桌,有人被地毯绊倒,整个宴会厅瞬间化作奔逃的修罗场。
无人留意的宴会厅偏角,阴影里蜷伏着一个被燕尾服勒得紧绷的身影 —— 正是此前被侍者驱赶的胖子木苟。
他像只受惊的蟾蜍贴在冰冷的大理石柱后,三层下巴上的褶皱里还沾着香槟渍,浑浊的眼珠却在银铃响起的刹那迸出异样的红光。
铃音如冰锥刺入耳膜的瞬间,木苟突然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肥厚的手掌死死抠住地面。
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线扯动着剧烈震颤,西装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 不是缓慢的绽开,而是如爆豆般 “噼啪” 迸裂,露出皮下迅速增生的灰黑色毛发。
那些毛发坚硬如钢针,转眼间就覆盖了他暴涨的躯体,原本圆滚滚的身形以骇人的速度拉伸、扭曲,膝盖反向弯曲时发出骨骼错位的闷响。
“汪 ——!”
当最后一声铃音消散时,原地只剩下一头肩高近米的巨犬。
它的皮毛纠结着灰黑两色,撕裂的西装碎片还挂在肩胛,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疯狂的兽性,涎水从翻卷的唇齿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烫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与此同时,露台的藤蔓帘幕突然剧烈晃动,一道银灰色身影如黑豹般跃入场内。
“旺财!还有……” 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锁住木以瑾,“姐姐 ——!”
“姐姐!”他呼喊着,奔跑向中央那一个抱着头颅,瘫倒在地的女孩。
与此同时,苏天已死死攥住苏梦源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夏芷雪护在身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跟紧我!”
苏梦源望着兄长沉稳的侧脸,又看了眼地上仍在痛苦扭曲的木以瑾,点头。
当他们随着奔逃的人流冲向旋转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了两个抱在一起的姐弟,和那一只匍匐的巨兽。
她还是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