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红嫁衣(血脉劫)
陈明的女儿陈念出生那天,接生婆在襁褓里发现了一块红布——布上用金线绣着半朵并蒂莲,莲花中心还凝着一滴未干的血珠。陈默将红布锁进铁盒时,听见婴儿床里传来细碎的笑声,低头看见陈念正抓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胎记,形状和当年他父亲腕间的如出一辙。
陈念五岁那年,老居民楼开始出现怪事。三楼拐角的墙面上,血绣的并蒂莲每天都会多一朵,直到整面墙都被猩红的莲花覆盖;深夜的楼道里,总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和缝纫机的转动声交织在一起,像是有人在用婴儿的啼哭当线,缝制嫁衣。最让陈默心惊的是,陈念开始对着空气说话,她说有个穿红嫁衣的阿姨在教她绣花,用的针是从她指甲缝里长出来的。
“爷爷,阿姨说我的胎记是朵没绣完的花。”陈念举起手腕,胎记已经变成鲜艳的红色,上面隐约能看见细小的针脚在移动。陈默翻开张奶奶留下的古籍,在最后一页发现了被虫蛀的记载:“怨针入血脉,七代方成劫,若要破此局,需以亲骨为线,嫁衣为引。”他这才明白,当年那姑娘的诅咒早已融入陈家血脉,每代人都会出现一个“新娘”,直到第七代彻底成型。
中元节那晚,陈念突然失踪了。陈默在三楼拐角的血绣墙前发现了一个黑洞,洞里传来缝纫机的轰鸣和无数女人的歌声。他点燃朱砂火把冲进去,看见一个巨大的血绣坛,坛中央坐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的脸一半是陈念的模样,一半是当年跳楼姑娘的腐烂面容,而在她脚下,堆着无数用指骨和头发绣成的嫁衣碎片。
“陈默,你终于来了。”女人的声音混杂着七代人的怨念,“七十年了,我等了七代人,终于能凑齐完整的嫁衣了。”她抬手一挥,血绣坛里涌出大量红布,将陈默缠住。陈默看见红布上绣着他父亲、弟弟、儿子和孙女的脸,每张脸都带着痛苦的表情,而在红布的尽头,是一件由七代人血肉拼成的巨型嫁衣,袖口的并蒂莲正在滴血。
“住手!”陈明突然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把桃木梳,“要诅咒就诅咒我一个人!”他将梳子插进血绣坛,梳子瞬间爆发出金光,照亮了坛底的骸骨——那是七代陈家子孙的指骨,被摆成了缝纫机的形状。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嫁衣上的血莲开始枯萎,而陈念的脸正在从她身上分离。
“没用的,血脉诅咒一旦启动,除非……”女人的话没说完,陈默突然抓起身边的骨针,刺向自己的手腕。“除非用最后一代的亲骨,毁掉怨针的源头!”他忍着剧痛,将自己的指骨掰下一根,插进血绣坛的中心。指骨接触到骸骨的瞬间,整个血绣坛开始崩塌,嫁衣碎片化作飞灰,女人的身影也逐渐透明。
“爷爷!”陈念恢复了意识,腕间的胎记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陈明赶紧抱起女儿,和陈默一起冲出黑洞。当他们回头时,看见黑洞正在闭合,里面的血绣墙变成了一面普通的红砖墙,只是墙上多了一行用金线绣的字:“血脉怨已了,嫁衣不再寻,然此劫虽破,余烬犹存。”
陈默以为诅咒终于结束了,直到某天他整理老物件时,发现铁盒里的红布上多了一行新的刺绣:“七代血已尽,八代魂方生,若问何解?唯有……”字迹到这里突然中断,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而在红布的背面,用婴儿的胎发绣着一个小小的并蒂莲,莲花的中心,嵌着一颗细小的乳牙——那是陈念刚刚换下的牙齿。
现在,陈默每天都会在陈念的床头放一把桃木梳。深夜里,他偶尔会听见楼道里传来极轻微的哼歌声,像是一个婴儿在哼唱嫁歌。他走到三楼拐角,借着月光看见红砖墙的缝隙里,有一根细小的红线正在缓缓移动,像一根正在绣花的针,在砖面上,轻轻,勾勒出下一朵并蒂莲的轮廓。而在那轮廓的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婴儿的脚印,红得像刚染上的血,在水泥地上,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