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大营。
随着下属的禀报,袁可立旋即就是一喜,二话不说就让人将丘禾嘉给绑了,同时又命人回传宁远大营叫秦良玉到锦州见面。
“大人这何意?下官可曾犯错?若下官有错那理应是由我皇问责!”
见自己被人绑了,丘禾嘉旋即就惊叫了起来。
“可曾犯错?哼,你还有脸问?!本官问你,为何你不尊本官军令行事?还要在阵前放声高呼祖将军之名?!”
“你可知经此一战,这将会使我祖大寿将军于何境地?!”
袁可立的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那气势惊得一众将领是低声下气的不敢言语。
的确,若是没他这一嗓子的话,祖大寿或许还能抗的再久一点,可随着他一嗓子,只怕祖大寿也就抗不了多久了,搞不好还会投降了敌军!
因为,人这种生物,在面对生死之危时,是总会选择将希望放在那救援之上的,而当瞧见多次救援的失败结果后,那作为守城主将的祖大寿就会大失拒守之心,从而选择献城保命了。
袁可立想的没错,这无论是在历史中还是在眼下,身在大凌河城的祖大寿是正在与朱梅讨论着事关未来之生死的交涉。
当然,这时间也就刚过去二十多天,祖大寿还远不止于现在就投了,朱梅更不允许他投降求生……
“这…大人,下官之所以高呼,实乃是为祖将军增添信心,况且当时我军已打到城下十二里处,若将军得声,于我里应外合是有机会破敌奸计的呀!”
听到袁可立的质问,丘禾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为自己出声辩解。
“破敌奸计?倘若如此简单,那为何祖大寿不可突围而出?哼,来呀,将此撩拖出去问斩!”
“是!”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绝无陷祖将军于心境凉绝之意啊!”
“拖下去!”
见他还在哀嚎,袁可立径直就大手一挥就拿起了令箭给他判了死刑!
“督师且慢…,这…这丘大人出自都察院,又是陛下亲点之巡抚,若就此法办,这实乃是于理不合啊。况且,他也是救人心切,还请督师再行思量。”
就在人即将拖着丘禾嘉出去时,身为关宁三杰之一的中军总镇何可纲就站出来为他言语。
“唉,既然何总军为你求情,那本官便暂留你向上人头。来呀,将此僚给本官羁押起来,待战事结束后再送返京师问罪!”
见何可纲站出来言语了,袁可立这才冷静了下来。
者何可纲之所以为他言语,主要还是因为朝中的言官集团,毕竟这群言官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朱由检的判断。
“下官谢大人,谢总兵……”
就这样,在何可纲的“力保”之下,丘禾嘉就被人给押送到了军中牢房。
“嗯,赵总兵、何总兵,眼下我城外战况如何?有无收到新的战报?”
处理完了这件事,袁可立便就坐到了大营主位上。
“回禀督师,据上午回传,敌军又夺回了大凌河以东的两处大堡,南面之敌也并未有所动作。北面之地则貌似处于运动之中……”
见袁可立询问,负责防御锦州城外的赵率教就站出来回答了。
“嗯,那我东江镇如何?毛总兵没有出兵?”
一听这话,袁可立瞬时就眯起了眼来,那火气不亚于方才要怒斩丘禾嘉。
“回督师,我东江镇确有出兵,但据斥候回传,东江之员很少,刚登上岸就被敌军给推了下去……”
到了这时候,赵率教就无奈了,而何可纲更是气愤的就代赵率教出来言语此事了。
“嗯…既然如此,那你二人眼下可有何计策?不妨说出来,我等一起研究研究。”
虽然他袁可立是想等秦良玉带兵过来去攻打三义关,但为了能够不留口舌以及保一保锦州的安稳,所以他便就提出了此意。
“督师,见解,卑职不敢称有,但我建议,我军可从八龄台迂回,进而攻占石山堡,如此便可绕过其正面守军,直插我大凌河城西。”
见袁可立询问自己的意见,何可纲便就看了赵率教一眼,然后走到大营中间的沙盘上指了两处位置言语。
“回督师,卑职借鉴是,与其绕道而行,不如全线推进!而卑职之所以如此言语,原因有三!”
“一是何总之言有可行之机,与我军而言无非是绕了些路而已。但在其机缘之下却也是有着不小的危险,毕竟我们能想到的,那建奴酋首等也能想到。”
“这二嘛,据我对建奴的了解,其习惯于行运动之势,倘若我军只求一点的话,这很容易着了对方的道!”
“而这第三嘛,卑职倒想补充一下何总之言。眼下敌军在我锦州以东呈品字行分布,这既然要绕路,那为何不去攻其北镇?”
赵率教不愧是关宁老将,这一言就破了围点打援之计!
没错,想要破掉此计只有一招,那边是围魏救赵!
“是啊,若我军攻其重镇,那酋首势必会抽调大凌河城之围兵,届时我大凌河城之危便可暂缓,而我军更可主动出击驰援祖总兵一行。”
随着赵率教此言一出,在场的许多将领便就纷纷点起了头来。
“赵总兵此言甚是,既如此的话,那我锦州可出兵多少?又有何人愿意领兵?”
听到这话,袁可立也甚是满意,而他在此前就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碍于心中的计策,所以他便也就没说出此言了。
毕竟,这锦州少了精锐,那可就影响接下来的战略安排了。
“启禀督师,卑职愿带兵执行此计!”
就在众人满腹算计之时,对大明忠心勇武的满桂,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满桂虽说身居蒙古族血脉,但他却自小长在宣府,入伍后更是多次立功,先后担任总旗、百户、守备、游击、参将等职,可以说此人对于大明那是忠心无二的狠人!
这若非历史中的那些烂玩意坑人,要不然他满桂的名号将会更响,甚至还有可能会走到赵率教这个位置上……
“我满将军勇武,阅历十足,他定可胜任此务,卑职愿请命担保!”
瞧见满桂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赵率教的脸上就露出了喜悦之情。
而他这欣喜是不带讥讽与算计的,因为他二人在辽东那是出了名的关系好,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他赵率教还是将他当成了继任者来看待。
“还有无他人?难不成在我偌大的大营中只有满都督愿意前往?!”
见满桂愿意领兵冒险,袁可立就很是惊讶,毕竟有几个官位做到了左都督这个份上的人还愿意舍身冒险?
当然,这袁可立未曾在此时回应赵率教与满桂,一是想看看这大营里众将的态度,二是不想用满桂去执行如此危险的计划。
没错,这说好听点叫迂回穿插,说难了这基本上就和那送死没什么差别。
因为,一旦深入其后方,这带兵之人基本上就等于是没了后援。
“启禀督师,末将愿往!”
似乎是不乐于瞧见满桂一个人出风头,左辅、徐琏、李应魁、吴襄、何太善等就全部走了出来。
“好!如此众志成城,那我大军还何愁敌酋不灭!”
“传我将领,命何太善、吴襄、高见、张宏业四人率我神武右营、宁武营、襄武营、耀武营及定武营绕道穿插攻敌重镇,解救我大凌城之危!”
“是,末将遵命!”
“至于满都督本督师另有它用,还望诸位能恪守己任,勿要因此生戈。”
“请督师放心,末将等定成使命!”
“去准备吧。”
“是!”
众将重重一抱拳,旋即就退了出去,而赵率教、何可刚二人则是看出了别样意味。
很显然,袁可立是在谋划些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刘思、麻鸿允、乔养贤、李平东。”
“末将在!”
“本督师命你几人,率我神武左中营、振武营、雄武营、翼武营四营,进攻我城东之敌,务必要将其牢牢钉在我城之四十里处!”
“是!”
“赵总兵,本督命你即刻传令给东江镇,要毛文龙于大后日发兵丹东攻其风城、通远堡一域,使其以为我军要进攻其都!”
“末将遵命!”
一听到话,赵率教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旋即就意识到,这搞不好由此,我宁锦防线就要攻守易型了!
众将领命退去,不多时,整个大营外就响起了各种搬运声。
而袁可立则是独坐于大营中等待秦良玉的到来。
大概过了有近两个时辰,只听有数百道急促的马嘶声就从营外传了进来。
说实在的,这锦州大营与其说是营帐,倒不如说是衙门来的恰当。
因为,这锦州、宁远几座大城的守军皆是在城内驻防守备的。
“秦良玉拜见老尚书!”
秦良玉是带着一众子侄弟兄就疾入了大营,二话不说就给袁可立施了尊卑大礼。
“诶,贞素(秦良玉的字)快快请起,昔日一别你我这是有多长时间没见了啊。怎么还跟老夫如此客气?”
对于秦良玉的称呼,袁可立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走出桌案亲自扶起了她。而他在致仕以前的最高官位正是北兵部尚书!
“老大人这是晚辈应该的,不久前贞素听闻您返京述职,还未来得及与您畅谈便就得知我大凌河城战发,所以此乃是贞素一大憾事啊。”
在袁可立的面前,秦良玉表现的是十分温婉,就好似是他袁可立的闺女似得。
这秦良玉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主要还是得益于天启元年的血战之谊。而在那时,袁可立是对她讲了很多战法及战略,对她的军事生涯有着很重要的帮助。
“诶,什么憾事不憾事的。只要贞素有空,老夫随时都能谈。”
袁可立笑了笑,就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呵呵,对了,贞素此来是带了多少兵卒啊?可有老夫向陛下陈奏的那些?”
“回老尚书的话,贞素眼下只带了一千余白杆军。当然,这也不是说只有这些,而是我大军需要集结,以贞素的脚程算来,至多还有十余天的功夫,我关内天军便可抵达。”
“嗯,如此便好啊。既然是你先过来了,那我们就商量一下?”
“贞素正有此意。”
“来呀,请满都督进帐议政!”
见秦良玉是依旧雷厉风行的,袁可立便就和煦的笑着让人去请满桂了。
而他们这些人都是老相识,所以再见面之后只寒暄了两句,就开始研究如何拿下三义关了。
各抒己见的商量了好一阵,最终他们决定绕走海路进攻三义关了。
当然,为了避免敌军发现己方的作战意图,满桂就出言主张,等关内大军抵达后,留守一部佯装关宁军与关宁军精锐一道从双羊堡一带进攻三义关。
对于满桂的建议,袁可立与秦良玉想了想便就同意了他这谏言。
聊完了大方向后,袁可立三人又对着沙盘研究了一夜的细节。
当他们敲定完所有的事项后,这时间便就到了九月二十三日。
画面转向东江镇。
自打接到了袁可立的进攻命令后,毛文龙是烦心不已,直在私底下辱骂袁可立两面三刀。
这在他看来,那袁可立的所作所为真是与袁崇焕别无二致,不是要求自己出兵,就是节制自己的商船。
为此,他可没少去找袁可立理论,但最终都是被袁可立以软姿态给怼了回来。
毕竟眼下之局早已不复从前了,若是再让他毛文龙经商,那只怕整个辽东就危险了。
而毛文龙则是没看到这一层。
这在他看来,想要保存下战力,眼下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能亏待了士兵、战将以及他自己,所以为了能够保证好大军的稳定,这商贸之事是一定不能断的,一旦要是断了,他东江镇非得闹乱子不可。
可这贸易之事又非寻常,再加上他皮岛人口少,这想要一心二用的去一边打仗和经商那是完全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在此之前,他常常就以时机等问题去搪塞袁崇焕的要求,并最终招来了杀身之祸。
虽然这袁可立与袁崇焕的做法差不太多,但其二人的眼界却是不一样的。
袁崇焕是为了要他臣服配合,而袁可立则是要他从大局出发。
……
“都说说吧,此战我们是参与不参与?”
东江镇大营内,毛文龙是脸色难看的看着诸将。
“都督,此战于我东江而言是好坏参半啊。这出兵恐被围剿,不出兵则袁老斥责,而且朝中眼下是风云骤变,阉党倒了,清流那帮子人又容不下我们,这……”
营内,瞧见自家主帅是如此黑脸,身为他的忠心副将,陈有时就出言为他分析了。
“嗯,陈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袁老出山接替袁厮,这其中必然要有大动作。而且我镇先前已拒绝过了一次,这再拒绝怕也是不好向朝廷及袁老交代了。”
随着陈有时的开口,同样身为他毛文龙心腹副将的张焘也就站了出来。
“是啊,所以本帅才为此犯难。你们说我镇究竟是该则好,还是则坏?”
听完两位心腹的话,毛文龙就听出了他们二人的含义。
这陈有时的意思是在说,我们东江就这么一处安身之地,若是出兵被围了,那宁锦防线的那帮子人还不得吃掉我们?
而那张焘的意思则是与陈有时不同,而他是在说我东江镇已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不论出不出兵都会引来坏处。
听到大帅的问话,在场的一营将领是默不作声,但同样的,默不作声也是一种表态。
而这种表态,看在毛文龙的眼里却就成了保存实力。
“罢了罢了,按老规矩来吧,陈有时你负责此事,有何后果,老子一个人单着便是!”
说罢,毛文龙起身就走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