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觉醒
天罡阁的雪下了三天三夜。
悟空兽站在已成废墟的战神塔前，金毛上覆满积雪。遣散弟子的工作已经完成，如今十二峰只剩七十三人愿追随他入世。这个数字还不及全盛时期的一成。
\"阁主，该走了。\"丑牛捧着一个小木匣走来，\"按您吩咐，老阁主的骨灰已经收敛。\"
匣中只有一把灰白色的粉末——那位曾经威震八方的\"金身罗汉\"，最终只剩这一捧残灰。悟空兽接过木匣，想起师父坐化时胸口插着的星辰剑，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帝朝...\"他金眸中燃起怒火，\"这笔账迟早要算。\"
寅虎匆匆走来，虎纹刺青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探子回报，星辰卫在五十里外扎营。涵斐亲自坐镇，似乎在等什么。\"
平凡子扛着九环大刀晃过来，独眼中闪着凶光：\"等援军呗。老子的人看见瑶光圣地的飞舟往这边来了。\"
悟空兽突然将木匣塞入怀中：\"丑牛带队从密道走，按计划在青岩谷会合。\"他转向平凡子，\"你跟我去会会老朋友。\"
\"就咱俩？\"平凡子咧嘴一笑，\"够胆！\"
两人离开天罡阁山门时，雪下得更大了。悟空兽赤着上身，任由雪花落在伤痕累累的金身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流。平凡子瞥了眼他胸前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梦昙花苞的痕迹。
\"那老妖怪的寄生术阴毒得很。\"平凡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喝点？能镇痛。\"
悟空兽接过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什么玩意？\"
\"七十二洞土匪的特产。\"平凡子得意道，\"用毒蛇、蝎子外加三种灵药泡的。\"
悟空兽突然停下脚步。前方雪幕中，隐约可见一片星光闪烁——正是星辰卫的营地。奇怪的是，营地中央的帅帐前没有守卫，只有一面绣着北斗七星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有诈。\"平凡子的大刀已经出鞘。
悟空兽却大步向前：\"涵斐要杀我们，昨天有的是机会。\"
帅帐内温暖如春。涵斐正在煮茶，焦尾琴横放在膝上。见两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坐。\"
\"少装模作样！\"悟空兽一拳砸在矮几上，\"星辰剑怎么回事？老阁主怎么死的？\"
茶壶中的水突然沸腾，涵斐的琴弦无风自动：\"你以为我在为谁守门？\"他抬起眼，眸中竟有星芒流转，\"现在的帝君...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帝君了。\"
平凡子的大刀抵住涵斐咽喉：\"说人话！\"
\"三个月前，帝君从瑶光圣地带回一位圣女。\"涵斐轻拨琴弦，帐内顿时出现隔音结界，\"自那以后，宫中的星辰剑就开始异动。\"
悟空兽与平凡子对视一眼。罗汉洞老阁主留下的警告正是\"小心圣女\"！
涵斐从袖中取出一块留影石。画面显示帝宫深处，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摸悬浮的星辰剑。当她转身时，悟空兽倒吸一口冷气——女子眉心有一朵梦昙花纹！
\"芝蒙兽...\"他咬牙切齿。
\"不止。\"涵斐摇头，\"圣女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来自星核。\"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涵斐脸色一变，琴音骤响，结界消散：\"快走！瑶光的人到了。\"
悟空兽刚要追问，神识突然捕捉到远处的破空声——至少三十名修士正朝这边飞来，为首的正是残月！
\"后会有期。\"涵斐将一块玉佩塞给悟空兽，\"去北境找璇玑老人，他知道命轮的秘密。\"
两人刚冲出帅帐，就见夜空被数十道流光划破。平凡子骂了句脏话，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箓：\"抓紧老子！\"
遁地符发动的前一秒，悟空兽看见残月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芝蒙兽！那家伙居然完好无损，正冲着自己微笑，唇形分明在说：\"师兄，好久不见。\"
遁地符把两人传送到三百里外的荒山上。平凡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劣质货就是不行，脏腑差点移位。\"
悟空兽望向南方，天罡阁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了。他掏出涵斐给的玉佩，在月光下仔细端详——玉上刻着北斗七星，但与星辰卫的纹章不同，这里的七星连成了一个勺形。
\"璇玑老人...\"他喃喃自语，\"是当年那个叛出帝朝的星象师？\"
平凡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悟空兽这才发现他后背有一道不起眼的伤口，周围已经泛出诡异的蓝色。
\"混沌余毒？\"悟空兽撕开他的衣服，倒吸一口冷气。伤口深处隐约可见白色根须状物质在蠕动，正是梦昙寄生的特征！
\"小事...\"平凡子还想嘴硬，却直接喷出一口血，\"妈的，那老妖怪的藤蔓...\"
悟空兽二话不说，将玉佩按在伤口上。令人惊讶的是，玉佩竟然亮起微光，那些白色根须如遇天敌般退缩了一下。
\"有效！\"悟空兽眼前一亮，\"撑住，我们去北境。\"
背着一个壮汉在雪夜赶路并不轻松，即使对体修而言。平凡子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有次醒来发现悟空兽的金身上结满了冰碴。
\"放老子下来...\"他有气无力地骂，\"两个大男人黏糊糊的像什么话...\"
悟空兽充耳不闻，反而走得更快。天亮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小镇。镇口的石碑上刻着\"璇玑\"二字，已经被风雪侵蚀得模糊不清。
镇上唯一的医馆大门紧闭。悟空兽正要砸门，一个佝偻老者突然从阴影处走出：\"天罡阁的小子，老朽等你多时了。\"
老者鸡皮鹤发，双眼却明亮如星。他看了眼平凡子的伤口，摇头道：\"梦昙寄生加混沌毒，能活到现在算他命硬。\"
\"您就是璇玑老人？\"悟空兽抱拳，\"涵斐让我们...\"
\"知道。\"老者推开医馆后门，\"进来吧，那土匪再不解毒就该见阎王了。\"
后院里别有洞天。七根石柱按北斗方位排列，中央悬浮着一个复杂的星盘。璇玑老人让悟空兽把平凡子放在星盘下方，然后取出一把银刀。
\"按住他。\"
银刀划过伤口，黑血喷涌而出。平凡子惨叫一声，挣扎得像条上岸的鱼。悟空兽死死压住他，看着老人从伤口里挑出一段白色根须，扔进星盘中央。
根须接触星盘的瞬间，竟化作一个小人形状，对着众人咧嘴一笑：\"师尊让我问候各位...\"
\"闭嘴吧，孽徒。\"璇玑老人一指点在小人眉心，它立刻灰飞烟灭。
悟空兽瞳孔骤缩：\"您是说...芝蒙兽是您的...\"
\"三百年前的事了。\"老人给平凡子灌下一碗药汤，\"那时他还是个痴迷星象的孩子，后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被梦昙寄生了。\"
平凡子突然睁眼，独眼中血丝密布：\"老头！你那药...够劲...\"
话没说完又昏了过去。老人探了探他的脉搏：\"死不了。\"转向悟空兽，\"你师父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悟空兽取出那块玉佩：\"涵斐说您知道命轮的秘密。\"
璇玑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挥手启动星盘，七根石柱同时亮起，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星图。
\"看到那七颗连成环的星了吗？\"他指着星图中央，\"那就是命轮，传说中控制星辰之力的神器。\"
星图放大，显示出命轮的细节——它由七把钥匙组成，每把钥匙对应一颗命星。悟空兽突然发现其中一把钥匙的形状，与老阁主胸口的星辰剑一模一样！
\"帝君收集命轮钥匙，是想掌控天灵界的星力流动。\"老人叹息，\"但三年前，他发现命轮有更可怕的用途...\"
星图变幻，显示出命轮完全形态——它竟然能打开通往\"星核\"的通道！
\"星核？\"悟空兽想起涵斐的话，\"圣女体内有星核的力量...\"
璇玑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星核现世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爷爷！镇子东边来了一群穿星袍的人！\"
老人脸色大变：\"星辰卫？不可能...我明明布了隐匿阵...\"
悟空兽金眸一凛：\"是芝蒙兽。他通过平凡子的伤口感应到了这里。\"
\"你们从密道走。\"老人快速画出路线，\"去北冥海找'观星叟'，他是唯一知道如何对抗星核的人。\"
\"一起走！\"悟空兽背起平凡子。
老人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古册：\"这是我毕生研究的星象图谱，不能落入帝君之手。\"他将古册塞给悟空兽，\"记住，命轮钥匙有三把已经现世——星辰剑、焦尾琴，还有...\"
院门被轰然撞碎。老人猛地推开通往密道的暗门：\"走！\"
悟空兽最后看到的一幕，是璇玑老人站在星盘前，七根石柱亮如烈日。当星辰卫冲进院子时，老人大笑着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悟空兽冲入密道。背后传来芝蒙兽气急败坏的尖叫：\"老东西！你宁愿自爆也不肯...\"
余音被塌陷的土石隔绝。密道漆黑一片，只有悟空兽怀中的古册泛着微光。他借着这点光亮前行，耳边是平凡子微弱的呼吸声。
\"坚持住，独眼龙。\"他低声说，\"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北冥海比传说中更冷。
悟空兽站在海岸悬崖上，咸腥的海风如刀割面。平凡子的情况时好时坏，梦昙寄生的毒素虽然被抑制，但仍不时发作。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用九环大刀砍下自己的左手。
\"那老头说的'观星叟'住哪儿？\"平凡子裹着兽皮斗篷，牙齿打颤，\"这鬼地方连只海鸥都没有！\"
悟空兽翻开璇玑老人的古册。最后几页记载着寻找观星叟的方法：在朔月之夜，于北冥最北端的礁石上点燃星沉香，静待指引。
\"今晚就是朔月。\"他收起古册，\"先去准备星沉香。\"
小镇药铺的老板听说他们要买星沉香，眼神立刻变得古怪：\"那玩意贵的很，而且...\"他压低声音，\"只有寻死的人才会点。\"
最终他们用平凡子的大刀上的一颗宝石换了拇指大小的一块香料。入夜后，两人来到最北端的那块黑色礁石。海浪拍打着岩壁，溅起的飞沫瞬间结冰。
悟空兽点燃星沉香。奇异的是，香烟竟不散开，而是笔直地升向夜空，如同一条细小的天梯。
一炷香时间过去，海面毫无动静。平凡子正要骂娘，突然瞪大独眼：\"那是什么？\"
海天交界处，一道银线缓缓浮现。随着银线接近，他们看清那是一叶扁舟，船头站着个蓑衣斗笠的老者。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小船所过之处，海浪自动分开，形成一条光滑如镜的水道。
\"上来吧。\"老者声音沙哑，\"等你们很久了。\"
小船无风自动，载着三人驶向远海。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座灯塔状的建筑，矗立在茫茫大海中央。
\"观星台。\"老者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星斑的脸，\"我是观星叟。\"
塔内温暖如春，四壁镶嵌着无数会发光的海螺。观星叟给平凡子检查了伤口，摇头道：\"梦昙的根须已经缠上心脉，寻常方法救不了。\"
\"那就用不寻常的。\"悟空兽沉声道。
观星叟古怪地笑了：\"有魄力。正好，我需要两个试药人。\"他取出两个海螺杯，里面盛着荧光闪烁的液体，\"这是用'星泪'配的药，能杀灭梦昙根须，但有个副作用...\"
\"少废话！\"平凡子抢过一杯灌下，\"老子连混沌毒都不怕...\"
话没说完，他直接栽倒在地，浑身抽搐。悟空兽见状，毫不犹豫地喝下另一杯。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感到每一寸肌肉都在溶解重组，眼前爆开无数星芒...
当意识回归时，悟空兽发现自己漂浮在塔顶的圆形水池中。水是奇异的银白色，表面漂浮着星尘般的颗粒。平凡子在不远处扑腾，独眼里满是惊诧：\"老子能看见了！\"
悟空兽这才注意到，平凡子原本失明的右眼竟然恢复了，瞳孔中还有星芒流转。更神奇的是，他胸前的梦昙伤痕完全消失了。
\"星泪是上古星核的碎片所化。\"观星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它能重塑肉身，但代价是...\"
悟空兽跃出水面，突然感到体内灵力运行轨迹完全不同了。他一拳挥向空中，拳风竟带着点点星辉！
\"你们现在算是半个星核容器。\"观星叟笑道，\"正好帮我做件事。\"
他领着两人来到塔顶平台。夜空澄澈，繁星如沸。老人指向北方一颗暗红色的星：\"那是'灾星'，三个月来亮度增加了十倍。每当它闪烁，天灵界就有地方发生异变。\"
悟空兽想起战神塔的异变：\"是星核的影响？\"
\"不全是。\"观星叟摇头，\"星核本是无意识的能量体，现在却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他顿了顿，\"我怀疑...是命轮。\"
平凡子突然指着海面：\"那是什么？\"
远处黑暗中，数十点蓝光正快速接近。随着距离拉近，他们看清那是些人形生物——全身覆盖鳞片，眼睛发着幽光，手中握着珊瑚状的长矛。
\"海妖！\"观星叟变色，\"它们从来不敢靠近观星台的...\"
悟空兽已经摆出战斗姿态，却发现自己的金身变成了暗银色，皮肤下还有星纹流转。第一个海妖扑来时，他下意识一拳轰出。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感。他的拳头直接穿透了海妖的胸膛，接触到的部位瞬间结晶化，然后碎成漫天星尘！
\"这是...\"悟空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星核的力量。\"观星叟高喊，\"小心！它们的目标是星泪池！\"
海妖如潮水般涌来。平凡子的大刀每次挥砍都带起一片星芒，被击中的海妖纷纷化为晶体雕像。悟空兽越战越勇，最后直接跳入敌群，所过之处结晶爆裂声不绝于耳。
当最后一个海妖被消灭时，东方已经泛白。观星叟检查着被破坏的星泪池，脸色凝重：\"它们不是自发来的...是被召唤。\"
悟空兽想起芝蒙兽控制天罡阁弟子的场景：\"是圣女？\"
\"更糟。\"观星叟从池底捞出一块发黑的晶体，\"星核正在被污染。如果不阻止，三个月内天灵界所有生灵都会变成刚才那样的怪物。\"
平凡子啐了一口：\"怎么阻止？\"
\"找到命轮钥匙，先帝君一步掌控星核。\"观星叟看向悟空兽，\"你师父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就是这个。\"
悟空兽想起老阁主坐化时的样子，胸口插着星辰剑...那把钥匙本可以打开星核通道，但师父选择用生命封印它。
\"三把钥匙已经现世。\"他回忆道，\"星辰剑、焦尾琴，还有...\"
\"观星镜。\"观星叟指向自己的眼睛，\"就是你们现在拥有的'星眸'。\"
平凡子摸了摸自己恢复视力的右眼：\"这玩意是钥匙？\"
\"不完整的钥匙。\"观星叟叹息，\"真正的观星镜在璇玑老人那里，现在恐怕...\"
悟空兽想起老人自爆的场景，心中一痛。但紧接着，他意识到什么：\"涵斐的焦尾琴也是钥匙？\"
观星叟点头：\"焦尾琴控制星力流动，观星镜观测星核状态，星辰剑开启通道...三钥合一，方能掌控命轮。\"
\"所以帝君派涵斐接近我们...\"悟空兽恍然大悟。
\"未必。\"观星叟露出古怪的表情，\"你们没发现吗？涵斐给的玉佩上有禁制，能屏蔽星辰卫的追踪。\"
悟空兽与平凡子对视一眼。如果涵斐真的忠于帝君，为什么要帮他们？
\"时间不多了。\"观星叟取出两个海螺号角，\"去南疆找'赤巫'，他知道第四把钥匙的下落。\"
离开前，悟空兽最后看了一眼星泪池。水面上倒映着他的新模样——金身变银躯，眼中含星芒，既熟悉又陌生。
\"走吧。\"他转身跳上小船，\"该去会会这位'赤巫'了。\"
平凡子晃了晃海螺号角：\"希望下一个向导别这么神神叨叨。\"
海风送来观星叟最后的忠告：\"小心圣女...她体内不止有星核...\"
余音消散在浪涛声中。小船自动驶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