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药王谷旧址密洞
洞壁渗着幽蓝荧光,那是千年苔藓与矿物质共生的奇景。叶尘借着火折子微光,看见师叔掌心的老茧从虎口蔓延至无名指第二节——那是常年握持银针的医者才会有的纹路。老人从石缝中抽出半卷羊皮纸,摊开时扬起细小尘雾,纸上暗红线条勾勒着类似《青蚨经》的脉络图,却多了些扭曲的黑色批注。
“他们叫这东西‘血蚨散’。”师叔指尖划过纸面,“取青蚨虫研磨成粉,佐以曼陀罗花、雪上一枝蒿,再用活人精血为引——和《青蚨经》里‘以血养血’的禁术如出一辙,却颠倒了阴阳。”他忽然剧烈咳嗽,喉间溢出的血沫落在纸角,竟化作紫黑色斑点,“上个月我在渝州码头见过服用者,他们瞳孔会变成槐花色,浑身青筋暴起如蚯蚓,最后...最后脏腑化作脓血而亡。”
叶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三个月前救治的那位染了怪病的码头工,临终前也是这般症状——当时他按气血瘀滞论治,却终究回天乏术。原来不是医术不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人命。
卯时,云深市中西医结合医院地下实验室
苏瑶将最后一支试管插入离心机,金属外壳映出她紧抿的唇线。桌上摆着三份样本:一份是师叔冒险从黑市换来的血蚨散粉末,一份是叶尘从感染者尸体内提取的体液,还有一份...她目光落在标着“叶明修”字样的陈旧试管上——那是父亲二十年前的血液样本,此刻竟与血蚨散呈现出诡异的共振反应。
“青蚨虫喜阴,只生于阴极之地。”叶尘戴着白手套的手悬在显微镜上方,“但现代医学证明,这种昆虫的分泌物含有特殊蛋白酶,能强行激活人体巨噬细胞。他们是想制造...可控的活体兵器?”他忽然想起北冰洋科考队的“冰原寒毒”,那些队员眼内凝结的冰晶,与血蚨散受害者体内的异常蛋白结构竟有七分相似。
师叔举着紫外线灯靠近实验台,血蚨散粉末在光束下泛着幽绿荧光:“看这荧光反应,他们在青蚨虫分泌物里加入了纳米机器人。”老人从中山装内袋摸出个锡盒,里面是些灰扑扑的甲虫尸体,“这是我在废弃药厂找到的,这些虫子被植入了微型芯片,能通过脑电波频率操控——和当年青叶堂密室里的机关虫如出一辙。”
巳时,城西废旧电子厂
叶尘蹲在生锈的传送带旁,指尖蹭过地面暗红污渍。空气中飘着淡淡苦杏仁味,那是氰化物残留的痕迹。苏瑶举着金属探测器突然出声:“这里有异常磁场。”她踢开一堆电路板,露出地面上刻着的八卦图——乾位缺角,正是青叶堂失传的“九宫遁甲”定位法。
“他们在演练阵法。”师叔用拐杖敲击坎位青砖,三块砖应声翻转,露出地下通道。通道墙壁每隔五步嵌着青铜灯台,灯油早已干涸,却在叶尘靠近时突然亮起——不是火焰,是某种生物荧光。
“小心!”叶尘猛地推开师叔,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老人耳际钉入石壁。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声,成排的木人从两侧墙壁弹出,关节处缠着铜铃,正是青叶堂失传的“傀儡御灵术”。苏瑶甩出银针射断木人经脉,却见那些木人伤口渗出黑血,竟在月光下蠕动起来。
“是尸油浸泡过的。”叶尘捏碎木人指尖,露出里面的寄生虫卵,“他们把《青蚨经》里的‘起死回生’术用在这上面...师叔,您当年在密室里看到的,是不是就是这一幕?”
老人忽然剧烈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推开密室大门时,看见的正是兄长叶明修跪在满地傀儡中间,手里攥着半卷冒黑烟的《青蚨经》,周围躺着七具身着青叶堂服饰的尸体,每个人心口都插着刻有“蚨”字的匕首。
申时,云深市第一人民医院停尸房
解剖台上躺着具特殊的尸体——正是昨夜在电子厂追击他们的神秘人。苏瑶剪开死者袖口,露出小臂上的青色纹身:三条交缠的蛇缠绕着药葫芦,正是千年之前被青叶堂联手其他医门剿灭的“三尸派”标志。
“三尸派以毒入药,以人试毒。”师叔用镊子夹起死者舌根,里面果然藏着枚微型毒囊,“他们擅长用蛊虫控制心智,看来邪恶势力是想借尸还魂,复兴这些歪门邪道。”他忽然注意到死者指甲缝里的绿色粉末,凑近闻了闻,瞳孔骤缩,“这是...苗疆血蚕粉。叶尘,你记不记得你母亲临终前说的话?”
叶尘浑身一震。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病逝,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呢喃“血蚕噬心,青蚨衔尾”——那时他只当是胡话,如今看来,竟是藏着惊天秘密。
酉时,苗疆十万大山深处
竹楼里燃着驱蚊的艾草,苗族蛊师阿依婆用银针刺破指尖,将血滴入铜盆。水面泛起涟漪,映出叶尘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她身着青叶堂服饰,正与一位苗族女子结拜,两人掌心都纹着相同的三叶草印记。
“你母亲和我阿姊是过命的交情。”阿依婆往火塘里添柴,“那年他们追查三尸派余孽,深入蛊毒秘境,你母亲为救我阿姊,中了血蚕蛊。她临走前留了这个...”老人从箱底拿出个蜡封木盒,里面是半片青铜镜,镜面上刻着“青叶为引,蚨血为钥”八个古篆。
叶尘将青铜镜与苏瑶在药王谷找到的令牌拼合,竟组成完整的太极图。镜面突然发出微光,映出云雾缭绕的山谷——正是他们今日在电子厂地下通道看到的场景。
戌时,回到云深市的叶尘彻夜未眠
他摊开《青蚨经》残卷,在“禁术篇”找到关于“血蚨散”的记载:“以青蚨虫饲以人血,七七四十九日可成,服之能令人力大无穷,却需定期吸食活人之血,否则虫毒攻心而亡。”旁边还有父亲的批注:“明修谨记,此术逆天而行,青叶堂后人若见此书,当即毁之。”
苏瑶端着参茶走进书房,看见他眼底的血丝,轻声道:“我联系了世卫组织的朋友,他们在非洲也发现了类似病例。那些患者...都曾接受过某跨国医疗集团的免费疫苗注射。”她调出电脑里的卫星地图,几个红点在亚非拉地区闪烁,“这些地方都有该集团的生物实验室,而他们的cEo,正是当年在医学交流大会上刁难你的史密斯博士。”
叶尘猛地起身,袖中青铜镜掉在地上,镜面映出窗外黑影——有人戴着三尸派的蛇形面具,正趴在屋顶瓦片上。他抓起桌上银针掷出,却见那黑影纵身跃下,甩出的袖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墙壁,箭尾绑着张纸条:“明日辰时,西郊废弃医院,带《青蚨经》来换你师叔的命。”
丑时,西郊废弃医院
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叶尘踩着碎玻璃前行,听见师叔的咳嗽声从三楼传来。楼梯拐角处突然窜出几个黑影,却是被血蚨散控制的活人——他们皮肤青黑,指甲长成弯钩状,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闭住呼吸!”叶尘甩出浸过甘草汁的帕子,那些人闻到草药味顿时动作迟缓。他趁机点住几人穴道,却发现他们后颈都植入了芯片——正是在电子厂木人身上见过的型号。
三楼手术室亮着惨白的灯,史密斯博士穿着白大褂,手里的手术刀正抵在师叔咽喉处:“叶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以为破解了血蚨散就能阻止我们?实话告诉你,全球已经有三十万人注射了改良版疫苗,再过一个月,他们就会变成听从我们指挥的‘活死人’。”
师叔忽然冷笑:“你以为《青蚨经》是这么好掌控的?当年叶明修为什么要自毁经脉?因为他发现,血蚨散的解药...其实藏在施术者自己体内。”
叶尘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要将自己的血液样本封存在青叶堂密室——那根本不是什么遗物,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滥用禁术的“保险”。他摸出怀中青铜镜,镜面上突然浮现出父亲的虚影,老人抬手点向自己心口:“吾儿切记,青蚨虫畏龙涎香,血蚕蛊喜凉厌热,若要破此邪术,需以自身为引...”
史密斯脸色大变,他正要扣动藏在袖口的扳机,却见叶尘突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青铜镜上。镜面爆发出耀眼金光,那些被控制的活人纷纷抱头惨叫,后颈的芯片滋滋冒起青烟。师叔趁机撞向史密斯,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老人从对方衣领里扯出条项链——吊坠竟是用青蚨虫尸体制成的。
“现在!”师叔大喊。叶尘抓起桌上的龙涎香点燃,同时将调配好的凉血清蛊汤泼向四周。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史密斯身上爬满青蚨虫,那些虫子闻到龙涎香瞬间蜷缩成球,而他后颈的皮肤下,竟有数十条血蚕蛊钻了出来,在火光中化作一滩绿水。
黎明时分,警方包围了废弃医院
叶尘扶着师叔走出大楼,天边正泛起鱼肚白。苏瑶带着科研团队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加密邮件——是史密斯电脑里的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邪恶势力在全球布局的“血蚨计划”,还有一份标着“叶明修”的实验报告。
“他们当年想让你父亲成为‘血蚨宿主’。”师叔看着报告上的照片,眼眶泛红,“但你父亲用了十年时间,反向研制出了克制蛊虫的血清。这也是为什么,你的血液对血蚨散有特殊反应...”
叶尘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忽然想起《青蚨经》开篇第一句:“医者,仁心也,若以术害人,必遭天谴。”他握紧手中的青铜镜,镜面上的三叶草印记突然发出微光——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也是青叶堂传承千年的医者信念。
三个月后,世界卫生组织总部
叶尘站在演讲台上,身后屏幕播放着血蚨散解药的研发过程。台下坐着全球顶尖的医学专家,当他们看到纳米机器人在中药成分作用下自动分解的画面时,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史密斯集团的阴谋被公之于众,三十万感染者得到及时救治,而那本被争抢的《青蚨经》,终于被妥善保管在中医博物馆,供世人研究。
深夜,叶尘回到青叶堂旧址。师叔正在修补破损的族谱,烛光映着老人鬓角的白发。叶尘将青铜镜郑重地放回密室,却在转身时看见石壁上新增的刻字:“青蚨衔草,医者渡人,吾侄切记,不忘初心。”
他摸出怀中的银针,月光下,针尖泛着温润的银光——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也是青叶堂传承的见证。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叶尘望向窗外,繁星漫天,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中医就像天上的星星,哪怕暂时被乌云遮住光芒,也总有重新闪耀的那天。”
风穿过庭院里的老槐树,带来阵阵药香。叶尘知道,属于他的医道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