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咱家在宫里伺候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着姜大人这般年纪,就身负皇恩的。不过啊,这去徐州路途遥远,事务繁杂,可不比在京城动动嘴皮子,姜大人年轻,经验上怕是有些欠缺,还得咱们这些老骨头多帮衬帮衬才是。”
两人一唱一和,明着是客套,暗地里却是在给姜星河上眼药。
言下之意,你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年轻,没我们点头,你什么事也办不成。
身后的随从们,也个个昂首挺胸。
用挑剔和不屑的眼神打量着姜星河这边的人马,那股子京官天生的优越感,毫不掩饰。
姜星河坐在马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两人的阴阳怪气。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们带来的人。
“人都到齐了?到齐了!我户部此次派出二十名精锐,都是账房好手!孙总管这边想必也准备妥当了吧?”
“那是自然,咱家内务府的人,个个都是机灵的,保准把姜大人伺候得妥妥帖帖。”
“伺候?孙总管怕是搞错了。本官此行,是去为陛下开拓财源,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不需要人伺候。”
孙德胜脸上的笑容一僵。
姜星河的目光又转向钱文博。
“钱侍郎,你的人,懂不懂规矩?”
“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户部的人,自然都是懂规矩的!倒是姜大人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可别太气盛了!”
就在这时,钱文博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青年,像是得了什么示意。
故意大大咧咧地策马向前几步,挤开了一名督查御史府的护卫。
“哎,让让,让让!别挡着道儿!我们户部的文书金贵着呢,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那青年一脸的嚣张,下巴抬得比钱文博还高。
被挤开的护卫脸色一沉,刚要发作。
却被姜星河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钱文博和孙德胜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让下面的人闹起来,然后他们再出来“主持公道”,名正言顺地敲打姜星河。
把这支队伍的指挥权给夺过来。
姜星河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没有愤怒,没有呵斥,甚至没有看那个嚣张的青年一眼。
“拖下来。”
校尉应声而出,身形快如闪电。
那户部的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
整个人就被从马背上硬生生拽了下来,像扔死狗一样摔在地上。
“你……你们干什么!反了天了!我可是户部的人!”
青年挣扎着尖叫,满脸的不可置信。
钱文博脸色大变,猛地喝道。
“姜星河!你敢!”
姜星河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里却是一片森寒。
“来人。军法处置。按我大楚军律,临阵喧哗,不听号令者,当众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督查御史府的几名护卫立刻上前,将那还在破口大骂的青年死死按在地上。
扒了外袍,露出了中衣。
“姜星河!你疯了!住手!快给本官住手!”
钱文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星河的鼻子大骂。
孙德胜也尖叫起来:
“大胆!姜大人,你可知他是谁的人?打了我们的人,就是打我们二人的脸!这事咱家一定要上奏陛下!”
然而,行刑的护卫却充耳不闻。
他们只听姜星河的命令。
粗大的军棍,带着风声,狠狠地抽在了那青年的背上!
沉闷的击打声和皮肉绽开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青年起初还在咒骂,几棍子下去,就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和求饶。
“大人……钱大人救我……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钱文博和孙德胜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血肉模糊,哀嚎声越来越弱。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给镇住了。
尤其是户部和内务府带来的人,个个噤若寒蝉,脸上的优越感和嚣张气焰。
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幸进之臣。
这是个疯子!是个杀神!
五十军棍打完,那青年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眼看是只剩半条命了。
两名护卫将他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扔回了户部的队伍前。
姜星河这才慢条斯理地从马上下来,踱步到脸色惨白的钱文博和孙德胜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钱文博的肩膀,吓得后者一个哆嗦。
“钱侍郎,孙总管。出发前,陛下给了本官一道密旨。陛下说,此行前往徐州,路途艰险,人心难测。为防宵小作祟,耽误国之大计,特赐本官先斩后奏之权。凡有不遵号令、阳奉阴违、结党营私、阻挠公务者,无论其官职高低,背景深浅……”
姜星河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声音陡然转冷。
“……皆可就地正法!在本官这里,没有户部的人,也没有内务府的人,只有奉皇命办事的人。谁要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军法更硬,大可以试试。”
钱文博和孙德胜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已经浸透了官服。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能从楚国爬回来,还能在京城搅动如此大的风浪。
这他妈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龙!
姜星河冷冷地看着他们被吓破了胆的怂样。
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尖向前,直指通往徐州的方向。
“全队听令!”
“开拔!”
声音洪亮,传遍四野。
督查御史府的亲信们齐声高喝:
“是!”
声势震天。
整支队伍开始缓缓开动,浩浩荡荡地向着东方进发。
只留下被彻底镇住的户部和内务府人马,呆立在原地,和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