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秀殿内，肖九仪将韩昭带来的消息反复琢磨。
烛光下，她展开那张从布偶中取出的字条，陆肃尧歪斜的字迹刺痛她的眼睛——\"仪儿\"。
\"公主，该歇息了。\"贴身侍女兰芷轻声提醒，手里捧着刚煎好的安神汤。
肖九仪收起字条，突然问道：\"兰芷，你记得陆将军刚开始服药时的情况吗？\"
兰芷思索片刻：\"奴婢记得，最初几日陆将军确实有好转，能认出人了。后来不知怎的，病情又突然又恶化了起来……\"
\"正是如此！\"
肖九仪猛地站起，打翻了手边的茶盏，\"韩昭说药方里有'迷神散'，过量会致人痴傻。若有人在他好转时加大剂量，故意害他呢？\"
兰芷连忙放下药碗：\"公主是说，有人故意让陆将军好不了？\"
肖九仪眼中燃起两簇火焰：\"我要见皇兄。\"
次日清晨，她不顾侍卫阻拦，硬闯养心殿。
肖长珏正在批阅奏折，见妹妹闯进来，眉头紧锁：\"仪儿，你现在是越发没规矩了。\"
\"皇兄，陆肃尧的病有蹊跷！\"
肖九仪顾不上行礼，直接说道，\"有人在药里下毒，故意让他变成如今这副痴傻的模样！\"
肖长珏放下朱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又来了。太医说过，他那是高热伤脑，怎么会有人害他？谁会在朕的手下害他？\"
\"可韩昭在太医院记录中发现……\"
\"够了！\"肖长珏拍案而起，\"韩昭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敢私查太医院档案？朕看他是活腻了！\"
肖九仪不退反进：\"皇兄若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人查？\"
\"你！\"肖长珏气得脸色发青，\"朕念在你即将大婚，不与你计较。退下！\"
肖九仪倔强地站在原地：\"皇兄，陆肃尧为我们付出那么多，若真有人害他，皇兄一定要彻查到底，万不可轻易放过！\"
\"朕说了，退下！\"肖长珏背过身去，\"来人，送长公主回宫！\"
侍卫上前，强硬地将肖九仪\"请\"出养心殿。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她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浑身发抖。皇兄的反应太奇怪了，难道他知情？还是说...他也参与其中？
不，不可能。皇兄与陆肃尧情同手足，绝不会害他。那为何如此抗拒调查？
\"公主，您还好吗？\"兰芷担忧地迎上来。
肖九仪深吸一口气：\"皇兄不肯查，我们自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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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肖九仪借口头痛，带着兰芷来到太医院。
太医院坐落在皇宫西北角，是一座三进院落。
前院是太医们坐诊之处，中院是药房，后院则是档案库和珍贵药材储藏室。
按规矩，公主问诊需由太医令亲自接待，但太医令恰巧出宫为赵皇后寻药去了。
\"公主稍等，下官这就去请副院使。\"值班太医恭敬道。
\"不必了。\"肖九仪摆摆手，\"本宫只是有些头晕，取些安神汤即可。你且去忙，让兰芷随药童去取药便是。\"
太医不敢违逆，连忙安排药童带兰芷去药房。
肖九仪则借机在太医院内走动，目光扫过一排排药柜和忙碌的医官们。
\"王太医，这是送往北郊行宫的药材，请您过目。\"一个药童捧着托盘从内室出来。
肖九仪耳朵一动，立刻躲到柱子后。
只见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太医接过托盘，仔细检查里面的药包。
\"迷神散放够了吗？\"王太医压低声音问。
药童点头：\"按您的吩咐，加了双倍剂量。\"
\"很好。\"王太医满意地捋须，\"记住，这事若泄露半点风声，我要你好看。\"
\"下官明白。\"药童连忙应声。
肖九仪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果然有人在陆肃尧的药里动手脚！这个王太医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害陆肃尧？
她悄悄退回前院，等兰芷取药回来，立即离开太医院。
一回到和秀殿，她就命兰芷去查王太医的底细。
兰芷不愧是自幼跟着她，在宫里长大的丫头，不到半日就带回消息：\"公主，那王太医名叫王铭川，是先帝时的老太医了。奴婢打听过，他，他曾经是二皇子麾下的人。\"
肖九仪如遭雷击：\"肖世昌的党羽？\"
\"正是。\"兰芷点头，\"不过二皇子事败后，他主动投诚，还供出了几个同党，所以没被清算，反而留在了太医院。\"
肖九仪在殿内来回踱步。
一切都说得通了——王铭川是肖世昌的余孽，暗中对陆肃尧下毒，就是为旧主报仇，倒是条衷心的好狗。
\"兰芷，我们得找到确凿证据。\"肖九仪冷哼一声，眼神凌厉，\"今晚再去太医院，查药方记录。\"
兰芷吓得脸色煞白：\"公主，太医院夜间有人值守，若被发现，皇上不会饶了我们的。\"
\"所以才要晚上去。\"肖九仪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夜深人静，才好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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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整个皇宫陷入沉睡。
肖九仪换上一身宫女装束，在兰芷的引领下，悄悄溜出和秀殿。
兰芷之前的好友沁柳早年曾在太医院帮过忙，因而兰芷也算是对那里了如指掌。
\"公主，这边。\"兰芷带着她绕到太医院后墙，指着一棵靠近墙头的老槐树，\"从这儿能翻进去。\"
肖九仪咬了咬牙，撩起裙摆爬上树干。
粗糙的树皮磨破了她的手掌，但她顾不上疼痛，小心翼翼地攀上墙头，跳入院内。
兰芷紧随其后。两人蹑手蹑脚地穿过中院，来到后院的档案库。
库门上了锁，但兰芷早有准备，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铁丝，几下就撬开了那把老式铜锁。
\"你还会这个？\"肖九仪惊讶地低声问。
兰芷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时候常偷溜去御膳房拿点心，就学会了这些。\"
档案库内弥漫着陈旧的墨香和药草味。
成排的木架上摆满了药方记录簿，按年份和病症分类。
\"陆将军是半月前开始服药的。\"肖九仪回忆道，\"找那之后的脑伤类药方。\"
两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册册翻查。
终于，兰芷在一本标着\"脑伤风热\"的簿子中找到了陆肃尧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