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氤氲的偏殿内，肖九仪正耐心地喂陆肃尧喝药。
这是太医院新配的方子，据说能活血化瘀、醒脑开窍。
这么多天以来，她日日如此，不厌其烦。
\"再喝一口。\"她轻声哄着，将药匙凑到陆肃尧唇边。
陆肃尧眼神茫然，但已能配合地张嘴。
药汁顺着嘴角流下，肖九仪连忙用手帕擦拭。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圣旨到——\"
肖九仪手一抖，药碗差点打翻。
她转头看见宣旨太监带着一队侍卫站在门口，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长公主肖九仪接旨！\"
肖九仪缓缓放下药碗，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肖九仪温婉贤淑，已到婚配之龄。锦衣卫指挥使韩昭忠勇双全，堪为良配。特赐婚二人，择吉日完婚。钦此——\"
当听到\"赐婚韩昭\"四字时，她脑中轰然作响，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
圣旨读完，殿内一片死寂。
\"公主，请接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刺入耳膜。
肖九仪抬起头，眼中燃起两簇火焰：\"本宫不接。\"
太监脸色一变：\"公主，这可是圣旨，由不得您不接啊。\"
\"那就让皇兄治我的罪！\"
肖九仪猛地站起，一把夺过圣旨掷于地上：\"回去告诉皇兄，我宁死不嫁韩昭！\"
太监吓得面如土色，仓皇拾起圣旨退下。
肖九仪浑身发抖，转身看向陆肃尧。
他仍坐在原地，困惑地望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肃尧……\"
她哽咽着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皇兄和母后要分开我们，他们要逼我嫁给别人……\"
陆肃尧的手温热粗糙，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泪水。
这些日子来，他渐渐有了些微反应，但依然说不出完整的话，认不得人。
\"肖九仪！\"一声厉喝从殿外传来。
赵皇后被宫女推着轮椅进来，脸色铁青，\"你竟敢抗旨！\"
肖九仪护在陆肃尧身前：\"母后，儿臣绝不会嫁！\"
赵皇后冷笑一声，转动轮椅逼近：\"由不得你！\"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扔在地上，\"认识这个吗？\"
肖九仪低头一看，是掌管皇家行宫的令牌。
她心头一颤：\"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赵皇后声音冰冷，\"你若乖乖接旨，陆肃尧会被送到风景秀丽的南山行宫，有太医精心照料。你若是继续抗旨……\"
她眼神一厉，\"本宫就把他扔到北郊的疯人塔去！\"
肖九仪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北郊疯人塔是关押皇室中疯癫之人的地方，暗无天日，进去的人不出一年就会悲惨死去。
\"母后！\"
她顾不得体面，跪行到赵皇后轮椅前，抓住母亲的衣袖：\"您不能这样，您忘了陆肃尧是为大萧江山才变成这样的吗！\"
赵皇后甩开她的手：\"本宫给过你机会。本宫之前就说过，若他不见好转，你就得另嫁。现在圣旨已下，由不得你任性！\"
肖九仪转向陆肃尧，他正茫然地看着这场争执，完全不明白自己已成为风暴的中心。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说：\"母后，他真的有起色了！昨天他还叫出了我的名字，他已经在努力的……\"
\"够了！\"赵皇后拍案而起——如果她能站起的话，\"太医说了，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你难道要为一个疯子毁掉一生？\"
肖九仪泪如雨下：\"若没有他，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漠北之战时，若不是他死守边关……\"
\"本宫不听这些！\"
赵皇后厉声打断，\"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旨嫁给韩昭，陆肃尧去南山行宫；要么继续抗旨，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他押往疯人塔！\"
肖九仪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看向陆肃尧，他正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对这场决定他命运的谈判浑然不觉。
一边是挚爱的幸福，一边是挚爱的性命。
这选择太残忍，几乎要将她的心撕成两半。
\"我，接旨。\"
最终，她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赵皇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早该如此，本宫的仪儿最乖了。\"
她转向身后的宫女，\"传本宫懿旨，即日起长公主移居和秀殿待嫁，不得踏出殿门一步。至于路肃尧……\"
她瞥了一眼呆坐的陆肃尧，\"三日后送往南山行宫。\"
肖九仪扑到陆肃尧身边，紧紧抱住他：\"母后，求您让我再多陪他三日好吗，就三日……\"
\"不行！\"赵皇后断然拒绝，\"来人，立刻送公主去和秀殿！\"
宫女太监们上前，强行将肖九仪拉开。
陆肃尧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突然抓住她的衣袖不放，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仪……仪儿……\"
这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叫她的名字。
肖九仪心如刀绞，却不得不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陆肃尧，放手吧……我很快会去看你的，你信我，我保证……\"
侍卫粗暴地将两人分开，陆肃尧的手在拉扯中划过桌角，顿时鲜血直流。
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仍挣扎着要抓住肖九仪。
\"轻点！你们弄伤他了！\"
肖九仪厉声喝道，转向赵皇后，\"母后，您看到了吗？他知道我是谁！他真的在好转！\"
赵皇后不为所动：\"带走。\"
肖九仪被强行拖出偏殿，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陆肃尧被侍卫按在椅子上，鲜血滴落在他素白的衣袍上，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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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秀殿门窗紧闭，殿外侍卫林立。
肖九仪被软禁在此，寸步难行。
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呆坐在窗前，望着偏殿的方向。
那里已经没有了陆肃尧的身影——赵皇后言出必行，当天就将他送走了。
\"公主，您多少吃一点吧……\"兰芷站在一旁，捧着食盒，几乎要哭出来。
肖九仪摇摇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已经到行宫了吗？\"
兰芷犹豫了一下：\"听说已经安顿好了。南山行宫环境清幽，有太医日夜照料，陆将军想必是不会受委屈的。\"
\"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