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跟着苏烬踏入房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却仍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四周。
待小丫鬟退下,他才凑到苏烬身边,压低声音抱怨:“喂!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查探那九尾天狐和血祭阵的线索吗?躲在这雅间里,大门一关,还怎么观察外面的情况?”
苏烬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木窗。晚风裹挟着楼下的喧嚣与香气涌入,他抬手指了指窗外——
这雅间的位置极佳,恰好能将楼下大厅的情形尽收眼底,甚至连乐台上弹琵琶姑娘指尖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够你看吗?”他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连那个翠莺姑娘琴弦上沾了点胭脂都能瞧见,还嫌位置不好?”
霍念一愣,凑到窗边一看,果然如苏烬所说。他正想反驳苏烬那副“早有预谋”的样子,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只见四个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描金托盘,上面摆满了精致的酒菜:水晶肘子、琥珀核桃、龙井虾仁………一坛封口的玉壶春酒,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而侍女身后,更跟着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她们个个敷着厚厚的铅粉,眉心点着鲜艳的花钿,身上的罗裙极尽艳丽,不是大红就是明黄,裙摆上缀满了珍珠玛瑙,走动间叮当作响,那股浓烈的脂粉香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
“哎哟,两位公子久等啦~”为首的姑娘嗓音甜腻,扭着腰肢就往霍念身边凑。
她生得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伸手就想去拉霍念的衣袖,“公子怎么这般拘谨呀?”
“你、你们干嘛?别碰我!”霍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涨得通红。
他自小在镇虚门长大,哪里见过这阵仗,下意识地就想运功推开,却被苏烬一个眼刀制止。
“瞧瞧我们这位小公子,还是第一次来呢,害羞了~”
另一个瓜子脸的姑娘娇笑着上前,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作势要去捏霍念的脸,“哎呦,瞧瞧这脸蛋,比姑娘家的还白呢~”
“干什么!”霍念吓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撞翻身后的椅子。
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没被女子如此调笑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御剑飞走。
苏烬在一旁看得直扶额,连连给霍念使眼色,压低声音呵斥:“啧!坐下!你喊什么?想让全楼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雏儿吗?”
霍念被他一瞪,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僵硬地坐回椅子上,身体却挺得笔直,像根木桩子。
可他刚坐稳,左边的圆脸姑娘就“噗通”一声坐到了他的腿上,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他几欲作呕。
姑娘亲昵地挽住他的脖子,拿起桌上的酒盏,娇滴滴地说:“公子~ 我喂你喝酒呀~” 说着,她自己先抿了一口酒,朱唇微启,便要凑到霍念嘴边。
“啊!”霍念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皇亲国戚”的伪装了,双手一推,竟使了几分灵力,“砰”的一声,那姑娘直接被推得摔在地上,酒盏也摔得粉碎,酒水溅了一地。
“哎呀!”旁边的姑娘们惊呼起来。
苏烬见状,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板起脸,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说霍大公子,你看看你,把人家姑娘摔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想去扶那姑娘,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霍念惨白的脸色,只得作罢。
可他刚数落完霍念,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就凑了上来。左边的高个姑娘递过一杯酒,柔声细语:“公子,您也喝一杯嘛~”
苏烬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干笑道:“额……那个……我不太想喝酒,有点头晕。”
“公子不想喝酒呀?”右边的矮个姑娘眸子一转,拿起桌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纤手灵巧地剥了皮,然后竟将葡萄轻轻衔在自己唇边,微微歪着头,红唇几乎要碰到苏烬的脸颊,“那我喂公子吃葡萄好不好呀~”
苏烬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红唇和那颗饱满的葡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接?接了这葡萄,回头被凌言那醋坛子知道了,怕是要被流霜剑追着砍三条街!
不接?这姑娘如此主动,若是拒绝得太明显,定会引起怀疑,万一暴露了身份,还怎么查探九尾天狐的线索?
他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看着姑娘眼中期待的光芒,再想想楼下可能存在的妖邪,苏烬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比面对鬼蛟自爆还要凶险万分。
那衔着葡萄的姑娘眼波流转,见苏烬迟迟没有动作,竟误以为他是羞涩,唇角笑意更深,身体前倾,柔软的唇瓣便毫无预兆地贴上了苏烬的唇。
一股混杂着胭脂香与酒气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苏烬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惊雷劈中,浑身的血液都差点逆流。
他下意识地想震开,可眼角余光瞥见姑娘身后若隐若现的门缝——这要是动了真格,怕是立刻就得暴露!
我去……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凌言那家伙要是知道他在花楼被别的女人亲了,别说流霜剑了,怕是连清心咒都得抄到天荒地老!
还没等他回过神,那姑娘已经嘤咛一声,整个身子都扑进了他怀里,桃花眼里满是迷离的水光,手更是不老实地在他胸前摸来摸去。
苏烬浑身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僵硬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对这些庸脂俗粉本就毫无兴趣,如今被如此近距离接触,只觉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再看霍念那边,更是惨不忍睹。
方才被他推倒的圆脸姑娘揉着屁股爬起来,见他如此“不解风情”,反而觉得更有趣,又拉上另一个瓜子脸姑娘,两人一左一右将霍念夹在中间,端着酒盏就往他嘴边灌。
“公子~ 喝一口嘛~ 这可是上好的玉壶春呢~”
“就是就是,公子脸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我帮你宽宽衣呀~”
霍念被她们缠得动弹不得,推也推不开,躲也没处躲,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握着拳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自小在镇虚门被当成宝贝疙瘩养着,何曾受过这等“非礼”?尤其是那姑娘的手已经摸到了他腰间的玉带,吓得他差点当场祭出降妖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