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河的晨雾还没散尽,空气中已经飘起了硝烟味。
我静静地伫立在那座略显陈旧的火车站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来来往往的老乡们所吸引。他们肩上挑着的竹筐,随着他们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着,筐里装满了红艳艳的炮仗,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格外耀眼。
这些炮仗仿佛是这片土地上的精灵,它们跳跃着、欢笑着,给这个原本有些冷清的火车站带来了无尽的生机与活力。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被这一抹鲜艳的红色所吸引,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仿佛被这喜庆的氛围所感染。
我凝视着那些竹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这些炮仗不仅代表着新年的到来,更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在这喧嚣的世界里,它们是那么的渺小,却又如此的重要。
老张站在我身旁,抽了抽鼻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嘟囔着:“好家伙,这地方连空气都是火药味的!”
我笑了笑,正准备回应他,却发现老邻居正盯着手机上的地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地图上显示着“大瑶镇老纸坊”的位置,就在河对岸。
“这不对啊,”老邻居皱起眉头,“本地人说那地方三十年前就拆了,怎么地图上还有呢?”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我们决定去附近的老街打听一下。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家名为“红炮茶馆”的小店。
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湘妹子,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当她听说我们要找老纸坊时,手里的茶壶差点就摔了下来。
“那地方邪性得很呢!”老板娘一脸惊恐地说,“去年有帮长沙来的后生去探险,回来后全病倒了,说是染了‘纸痨’。”
她给我们看了段手机视频:荒草丛生的河滩上,立着半截焦黑的砖墙,墙根散落着些发黄的纸片。突然,镜头剧烈晃动,拍摄者惊叫着后退——那些纸片无风自动,竟然拼成了个人形!
\"是磷火吧?\"老张不以为然。
老板娘压低声音:\"我们浏阳做鞭炮几百年,分不清火药味和邪气?那地方......\"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向门口。
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个泛黄的纸卷:\"几位是北京来的行家?看看这个。\"
纸卷展开,是张民国三十年的地契,落款\"浏阳大瑶镇陈氏纸坊\",背面用朱砂画着古怪的符咒——六芒星里套着个\"爆\"字。
\"陈氏纸坊专造'雷公纸'。\"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用老方子做的,写上字就能炸。\"
老头自称姓李,是陈家的老伙计。他带我们来到河下游的废品站,从铁皮柜里取出个樟木箱。
箱子里整齐码着几十张暗黄色的纸,触手冰凉,纹理间隐约闪着金属光泽。老邻居戴上手套,对着阳光细看:\"不是普通纸......里面有硝石和硫磺的结晶。\"
\"民国时军阀混战,陈家用这纸传递密信。\"李老头抽出一张,\"写完后烧掉,灰烬会重新聚成字。\"
他当场演示:用毛笔蘸水在纸上写\"北京\"二字,点燃后灰烬飘落,竟真的在地上组成了\"北京\"!
\"这技术要是用在现在......\"老张眼睛都直了。
李老头却突然收起笑容:\"1944年长沙会战,日本人抓走了陈家当家的,逼他做'爆字弹'——把咒文写在纸上,折成飞机扔到敌营就会炸。\"
他掀开箱底,露出张烧焦的照片:几个日本军官站在纸坊前,身后堆着印有\"昭和\"字样的纸箱。照片角落有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双手被铁链锁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镜头。
\"陈师傅连夜改了配方。\"李老头声音发抖,\"第一批'爆字弹'还没运出浏阳,就在日军司令部自燃了,烧死了七个大佐......\"
当天傍晚,我们按李老头给的线索来到废弃纸坊。夕阳下的河滩泛着血色,残垣断壁间长满带刺的蓖麻。
老邻居在墙角发现块半埋的界碑,上面刻着\"陈氏雷公纸坊 道光七年立\"。我用工兵铲往下挖,铲尖突然\"当\"地撞到金属——是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本焦黄的账本。
账本最后一页写着:\"民国三十三年九月十七,倭寇逼造爆符。余以妻女血入纸,成'怨火符'。后世见纸自燃,当知陈氏满门血仇未报......\"
突然,老张惊呼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河面上漂来一盏纸灯——白纸扎的莲花灯,花心燃着幽绿的火焰。
更骇人的是,灯后方的河水竟然分开一条路,露出底下黑黝黝的淤泥!
\"快走!\"李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脸色惨白,\"今天是九月十七......\"
我们跌跌撞撞往回跑,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回头一看,河滩上那些碎纸片正自动拼凑成纸人,足有上百个!每个纸人胸前都写着血红的\"爆\"字。
李老头从怀里掏出包红色粉末撒向空中:\"屏住呼吸!这是朱砂混雄黄!\"
粉末沾到纸人身上,顿时腾起阵阵青烟。纸人发出刺耳的啸叫,像被火烧的蟋蟀般疯狂扭动。我们趁机冲上堤岸,却听见李老头在后面喊:\"接住!\"
他扔来个油纸包,自己却被纸人团团围住。下一秒,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李老头点燃了身上的鞭炮!
等硝烟散尽,河滩上只剩个焦黑的浅坑。那些纸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灰烬,组成了四个大字:
倭寇偿命
回到旅馆,我们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张完整的\"雷公纸\",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配方:\"取清明嫩竹,浸入童便百日,拌以硝、磺、汞......\"
最下方还有行朱砂小字:\"若添至亲骨血,可成'怨火符',千里追仇。\"
老邻居突然把配方凑到灯下:\"你们看纸浆的纤维里......\"
灯光穿透纸面,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指纹——是无数个极小的人手印!
\"不是童便。\"老邻居声音发颤,\"陈家用的是......\"
窗外突然传来\"啪\"的脆响。我们掀开窗帘,看见对面屋顶上站着个白纸人,正用没有五官的脸\"望\"着我们。它举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化作一团绿火消散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