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太原城泛着潮湿的泥土味,我们坐在柳巷老字号\"清和元\"的雅间里,铜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林小雨的爷爷——一位九十六岁的抗战老兵,用颤抖的手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个油布包。
\"1943年冬天,\"老人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出精光,\"我们特务连在代县截了鬼子的运输队,这份清单......\"他缓缓展开油布,\"是用六个战士的命换来的。\"
发黄的日文清单上,密密麻麻列着数百件文物,末尾用红笔标注:\"暂存静乐县汾源镇据点,待运满洲。\"最扎眼的是第七行——\"唐 阎立本《历代帝王图》残卷,太原崇善寺掠\"。
\"《历代帝王图》?\"老邻居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现存波士顿美术馆那幅的姊妹篇?\"
两天后的清晨,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们身上,我们驾车缓缓驶入静乐县。这个位于汾河源头的小县城,本应是宁静祥和的,但此刻却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诡异。
街道上行人稀少,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更多的是身着制服的警察。他们神情严肃,似乎在执行着某项重要任务。这让我不禁心生疑虑,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县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按照预定计划,找到了那家旅馆。旅馆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当他听说我们要前往汾源镇时,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警告我们说:“那地方邪性得很!前段时间有考古队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把山给封了。”
我和林小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我们决定亮出文物局的证件,以获取更多的信息。果然,老板看到证件后,态度有所缓和,他告诉我们,上个月有人在汾源镇的一个老据点地下,挖出了几具戴着钢盔的骸骨。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些骸骨的怀里竟然抱着一个青铜匣子。
然而,当考古队的两名成员打开匣子后,当晚就被紧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IcU),至今生死未卜。这个消息让我们震惊不已,同时也对那个神秘的青铜匣子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放射性物质?\"我心头一紧。
老板摇摇头,神神秘秘地比划:\"说是中了'咒',浑身长满铜钱大的红斑......\"
汾源镇外的日军旧据点像只水泥怪兽趴在山坳里,围墙上的\"武运长久\"标语还清晰可见。我们假装成测绘队员混进去时,发现主楼地下室被警戒线层层围住,地上散落着新鲜的香灰和纸钱。
\"看这个!\"老张从墙角捡起半张烧焦的纸,上面残留着\"帝王图......三号坑......\"等字迹。
突然,地下室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我们抄起工兵铲摸下去,只见个穿防护服的人正用金属探测器扫描地面,脚边躺着个打开的铅盒——里面是张泛着诡异蓝光的底片!
\"钱卫东的徒弟!\"林小雨刚要冲出去,那人突然惨叫倒地,脖子上的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我们拖着伤员刚跑到院子,三辆越野车就堵住了大门。下来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胸前的\"山西考古所\"证件晃得刺眼:\"几位,这东西得上交国家。\"
老邻居突然指着他的鞋:\"日本昭和时期的将校靴复刻版,限量300双。\"
空气瞬间凝固。中年人冷笑一声掀开外套——露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既然认出来了,\"他推了推眼镜,\"把清单和底片留下,留你们全尸。\"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雨突然吹响胸前的哨子。刹那间,据点四周的灌木丛里站起二十多个持枪武警!
\"张教授,\"她擦着脸上的血,\"您伪造考古所证件时,就没发现证件照用的是我的pS素材?\"
审讯室里,这个真名佐藤的日本间谍交代了惊人内幕:1945年日军把来不及运走的文物拍照存档,底片用放射性物质处理过,只有配套的显影液才能安全冲洗。而显影液配方,就藏在......
\"《历代帝王图》的装裱夹层里。\"老邻居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才追杀林老爷子!\"
我们连夜返回太原崇善寺。在大悲殿的明代经柜后,找到了暗格里的樟木盒——盒中空无一物,只垫着张1943年的《晋察冀日报》,头条标题触目惊心:\"八路军夜袭汾源据点,截获国宝无算\"。
\"不对,\"林小雨突然撕开报纸,\"这是爷爷的笔迹!\"
报纸夹层里,赫然是半幅绢本画——画中的陈后主袖口,用针尖大的字迹写着三组化学式!
省辐射实验室里,专家用配方冲洗出底片。当投影仪亮起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三百多件文物的清晰照片中,有二十多件盖着\"太原神社寄赠\"的印章!
\"这是......\"老张指着其中一张。
照片里的青铜鼎内壁,刻着\"天监五年梁武帝敕造\",正是南朝梁武帝萧衍为镇压侯景之乱所铸的\"镇叛鼎\",学界公认早已毁于战火。
\"静乐县往北三十里的废弃铁矿,\"林小雨红着眼睛调出地图,\"当年日军把矿洞改成了秘密仓库。\"
在那间安静的病房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林爷爷苍白的脸上。他静静地听完了汇报,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回忆起了那段遥远而残酷的岁月。
过了一会儿,林爷爷慢慢地伸出手,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枚生锈的八路军徽章。这枚徽章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但上面的“太行军区”四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林爷爷紧紧地握住徽章,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缓缓说道:“当年跟我去截运输队的六个后生啊……”他的目光落在徽章上,似乎能透过那锈迹看到当年的情景。
“最小的那个才十七岁啊,还是个孩子呢。”林爷爷的声音有些哽咽,“可他中弹了,还死死地抱着鬼子军官的腿不放……”说到这里,林爷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那枚徽章上。
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那棵百年老槐树的枝叶哗哗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仿佛是那些年轻战士在天之灵的回应。林爷爷抬起头,望向窗外,他的眼神充满了对那些逝去生命的敬意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