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初夏来得突然。聚宝斋门前的大槐树一夜间缀满娇嫩的新绿，阳光透过树叶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坐在柜台后，面前摊着那半幅汴绣地图，老邻居拿着放大镜在绢布上来回移动不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看这里\"，他突然用镊子尖指着图纸边缘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符号，\"这个'艮'字，结合鼓楼的位置...\"，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但是，人只有痴迷一种东西，才可以钻研进去！
老张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三碗炸酱面，热情地说道，\"哥几个，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破译密码。\"
\"不是密码\"，老邻居头也不抬，\"是方位。如果这个'艮'代表艮岳...\"
\"北宋那个昏君宋徽宗建的皇家园林？\"我放下筷子，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
作为古玩行当的人，我们对这段历史都不陌生。艮岳是北宋末年修建的奢华园林，据说汇聚了全国奇花异石，金兵攻破开封后毁于战火，中国古代的很多珍贵文化遗产，都是毁在战乱和外族入侵中了！
老邻居点点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继续说道，\"传说金兵破城前，徽宗命人将部分珍宝藏入地下密室。这张图很可能就是...\"
\"藏宝图！\"老张一口面差点喷出来，\"那还等什么？咱们得再去趟开封！\"
我比他们冷静些，\"别忘了顾三爷的警告。如果这图是真的，盯着它的不止我们。去了以后可要见机行事，可不能贪多嚼不烂！\"
三天后，我们再次站在开封鼓楼前。初夏的阳光把青砖城墙晒得发烫，游人如织，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显出这座古城的千年香火。谁也想不到，这繁华的街市下可能埋藏着千年前的秘密，一个惊天破晓的秘密！
顾三爷见到我们时，正在院子里裱一幅新画。听完我们的发现，他放下手中的糨糊刷，长叹一声：\"果然是艮岳。\"
他领我们进屋，从樟木箱底取出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这是我早些年得到的一份古人手札。当年金兵破城，确有内侍趁乱藏宝于地下，但具体位置...\"
老邻居迫不及待地接过书，快速翻阅。突然，他停在一页上，指着上面的简图，惊喜地说道，\"看！这和汴绣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顾三爷却皱起眉头，说道，\"最近有人在打听这张图。前天还有个自称是河大考古系的人来问过。\"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们。
名片上印着\"河大文化遗产研究所 副研究员 赵明\"，但电话号码被墨水涂掉了。
\"假的，\"老张一眼看穿，说道，\"清高的大学老师不会用烫金名片。\"
顾三爷点点头，说道，\"你们要查，务必小心。开封地下的东西，牵动着太多人的神经。一不留神，就会遭到莫名的挫折！\"
离开顾家，我们决定先去鼓楼附近实地勘察。根据图纸标示，入口应该在鼓楼东北方向约三百步的位置，那里现在是一片热热闹闹的老居民区。
午后阳光毒辣，我们装作一般游客，不停在巷子里转悠。老邻居拿着手机假装拍照，实际在比对图纸与现代地图的对应关系。老张则警惕地观察四周，军人的本能让他察觉到危险。
\"应该就是这一带，\"老邻居停在一处十字路口，\"但具体位置...\"
\"救命啊！\"一声尖叫突然从旁边巷子里传来。
老张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我们紧跟其后，拐进一条窄巷，看见三个小混混正围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男孩约莫十五六岁，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脸上已经挂了彩。
\"住手！\"老张一声吼，巷子里顿时安静了。
领头的混混转过身，露出一个金牙，不客气地说道，\"少管闲事，老头。\"
老张没废话，掏出军官证在他们眼前一晃，\"武警特勤队的，要看看我的持枪证吗？\"
这招屡试不爽。三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时金牙还恶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小武，你等着，下次遇到，肯定饶不了你！\"临走还朝我们大骂，“你们三个鳖孙等着，让我们老大收拾你们！”
名叫小武的男孩松了口气，却依然警惕地看着我们，迟疑地说道，\"你们...真武警？\"
\"曾经是。\"老张帮他捡起掉落的布包，好奇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
小武犹豫了一下，打开布包露出一块青砖，\"这是我爷爷的收藏...那些人想抢。\"
老邻居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赞道，\"果然是汴京，名不虚传，这是宋砖！还是宫砖！\"他指着砖侧面的一个印记，对我们说，\"看这个'官'字，这是北宋皇宫专用的。\"
我心头一动，赶紧问道，\"小武，你爷爷是做什么的？\"
\"我爷爷是...\"，小武突然住了口，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能说。爷爷说现在坏人太多了，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老张蹲下身，平视着小武，真诚地说，\"孩子上班我们不是坏人。你看\"，他掏出手机给小武看前几天在村里拍的照片，说道，\"我们帮老乡们找回家里的老物件，还给他们钱治病。\"
小武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终于松口：\"我爷爷说...他是最后一代懂宋代营造法的工匠。\"
这时，老邻居手里的放大镜啪嗒掉在地上。
小武带我们穿过迷宫般的小巷，来到一处低矮的平房。院子里堆满了各式古砖旧瓦，一位白发老人正坐在藤椅上喝茶。
\"爷爷，他们救了我...有人要抢东西\"，小武怯生生地说。
老人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在我们脸上扫过。当他看到老邻居手中露出的汴绣一角时，瞳孔猛地收缩，问道，\"你们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一小时后，我们围坐在老人简陋的堂屋里。他自称姓方，是开封最后一位掌握宋代营造秘技的老工匠。桌上摊开的汴绣地图旁，多了几张发黄的旧图纸。
\"这不是普通的密道图\"，方老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这是北宋皇宫的地下排水系统改造图。徽宗年间扩建艮岳时，借修缮排水为名，秘密修建了几处藏宝室。\"
他指着图纸上一处莲花标记，肯定地说道，\"这里，就在现在的鼓楼广场地下约六米处，应该有个石室。\"
老邻居激动得声音发抖，问道，\"方老，您下去过吗？\"
方老摇摇头，说道，\"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抗战开封沦陷时，日本人曾强迫他带路寻找这个密室。他故意带错路，保住了秘密。\"老人眼中闪着泪光，\"这些年，我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
\"直到那些混混盯上您家的收藏。\"我接过话头。
方老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是'地龙帮'的人，专盗古墓。最近不知从哪听说我家有古宫砖，三天两头来骚扰。\"
老张一拍桌子，大声喊道，\"他妈了个巴子，朗朗乾坤干这种事，岂有此理！方老，您放心，这事我们管定了！\"
方老却摇摇头，说道，\"你们若真想找那个密室，我可以指路。但有两个条件：一是必须带上小武，他是我们方家这代唯一传人；二是里面的东西，不能全拿走，要给后人留个念想。\"
我们自然答应。方老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取出几样工具——老式罗盘、铜制测距仪，还有一盏特制的防风油灯。
\"明天凌晨三点，鼓楼维修，广场封闭，是最好的时机。\"方老把工具交给小武，\"我老了，下不去了。你们务必小心，地龙帮的人可能已经盯上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