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州金融中心，顶层。
云端咖啡厅里，悠扬的古典乐轻声流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这里是炎州权力与财富的交汇点，每一个座位都价值不菲。
李长夜独自坐着，面前的黑咖啡已经微凉。
他没有喝，只是单手滑动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关于顾倾城详细的资料。
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袭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桌前。
李长夜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淡淡开口：“据我所知，有无数男人因为你而痴狂。”
顾倾城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优雅地坐下，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红唇如火，气场全开。
她没有看菜单，只是将目光锁定在李长夜的脸上。
“你会是其中一个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直接而大胆。
李长夜滑动屏幕的手指，第一次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终于离开了屏幕，与顾倾城锐利的凤眼在空中交汇。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是顾云霆派你来的？”
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场安排好的、拙劣的美人计。
“他可没这个资格。”顾倾城端起侍者送来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李长夜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轻蔑与高傲。
她冷笑道：“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
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饶是李长夜，在听到这句话时，也彻底愣住了。
他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将一个在外人看来顶级豪门的继承人，形容成一条狗。
这个女人的骄傲，已经深入骨髓。
看到李长夜的反应，顾倾城似乎很满意。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美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就像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我听说，你在大学时期，是一个舔狗。”她的用词，精准而刻薄：“你追求过两个女人，都无功而返。”
空气瞬间凝固。
这无疑是在揭李长夜的老底，是在刺他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李长夜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底的温度却骤然降到了冰点。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冰冷的释然。
“是啊，”他坦然承认，毫不避讳：“所以我如今，才会如此心如铁石。”
他以为这番话会让顾倾城无言以对，但没想到，她却露出了一个更加迷人的笑容。
“那你有没有考虑……追求我？”
这个问题，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两人之间炸开。
李长夜再次看向她，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再次冷笑，这一次，嘲讽的意味更浓：“然后和你的其他追求者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被狠狠甩掉？甚至有的还精神崩溃变成疯子吗？”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你。”
顾倾城微笑说道。
李长夜心中冷哼一声，自然不相信她的鬼话。
他明白，眼前的女人，段位高得吓人。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陷阱，每一次示好，都可能是一把温柔的刀。
她不是来投诚，她是来宣战，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
这个女人，想征服他。
既然如此，游戏就得按照他的规则来玩。
李长夜脸上的冰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微笑。
“既然如此，”他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我们先从朋友做起。”
顾倾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笑意取代。她知道，这个男人接下了她的战书，但却狡猾地改变了游戏的性质。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了。
两只手，隔着一张桌子，没有相握。
但一场无声的、以“朋友”为名义的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交流，让李长夜第一次感觉到了智力上的压制。
他们从全球宏观经济聊到对冲基金的量化模型，从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流派聊到区块链技术的未来。
顾倾城的知识面广博得如同星辰大海，她的见解深刻、逻辑缜密，往往在李长夜刚刚提出一个观点时，她就已经从三个不同的维度，给出了更深层次的解读和反驳。
李长夜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和战略眼光，在这个女人面前，变得平平无奇。
他惊讶地发现，在这些领域，顾倾城完全碾压了他。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自负的剑客，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剑神。
无论他使出多么精妙的剑招，对方总能轻描淡写地化解，并以更凌厉的方式反击。
这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挫败感，也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斗志。
就在这时，顾倾城端起水杯，话题一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崇拜。
“说到底，无论商业还是艺术，做到极致，都需要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就像我最欣赏的，武则天。她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听到这句话，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的李长夜，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
他忍不住，轻声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在这安静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顾倾城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秀眉微蹙：“你笑什么？”
李长夜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整个人气场陡变，从之前的被动，瞬间转为极具攻击性的主动。
“我笑你眼光不行。”
他直视着顾倾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武则天，是一个极其平庸的皇帝。她这一生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她是个女的。”
他顿了顿，嘴角的讥讽更甚：“而且，你别忘了，她晚年从皇位上滚下来的时候，又恬不知耻地改称自己为皇后了。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皇帝。”
顾倾城的眼神瞬间恼怒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她可是封建时代唯一一个当上女帝的人！这本身就是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
“是吗？”李长夜毫不在意地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姿态悠闲，话语却如刀锋般刻薄。
“不过是靠陪睡起家的罢了。先陪爹睡，又陪儿子睡，硬生生从龙床上睡出来一个女皇帝。你告诉我，这算什么本事？”
“她能当皇帝，不是因为她姓武，而是因为她公公是皇帝，她丈夫是皇帝，她儿子也是皇帝！她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李家的男人。她就是李氏集团的一个窃国大盗，一个蛀虫！”
“你胡说！”顾倾城的脸色涨红，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失态：“她能当皇帝，靠的是自己无与伦比的政治手腕！”
“哦，政治手腕？”李长夜神色充满了不屑：“我不否认她有政治手腕，可她能施展这个政治手腕的前提是什么？还不是先想方设法爬上唐太宗的龙床开始的？”
“哦，后面又在感业寺里，不知廉耻地勾引了她的继子，也就是后来的丈夫，唐高宗李治。”
“你所谓的千古第一女帝，就是这么一个靠着父子二人上位的女人！说到底，她的政治手腕，就是女人的枕边风！”
“你……！”顾倾城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李长夜的言辞竟然如此恶毒下流。
“那在你看来，皇帝该是什么样的？”她咬着牙问道，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皇帝？”李长夜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一股属于开创者的霸气油然而生：“那自然是打天下之人！”
他眯起了眼睛，仿佛在俯瞰历史长河：“哪一个开国皇帝，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亲自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他们是用敌人的头骨，铸就了自己的王座！”
“武则天？她但凡有种，在太宗死后，直接振臂一呼，拉起一支队伍起兵，在玄武门前，真刀真枪地跟李家的男人们对掏，把他们全砍了！那我就承认，她是千古第一女帝！”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震得杯盘微颤。
“结果呢？她是等丈夫病死，废了儿子，才捡了个漏，坐上龙椅！这样的皇帝，真是可笑至极！”
顾倾城恼怒无比，她生平最崇拜的就是武则天，将她视为女性力量的终极象征，自然不允许李长夜如此玷污。
她霍然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她虽然上位的手段有些肮脏，可自古以来，争夺帝位就是如此！成王败寇！她的功绩震铄古今，开创殿试，提拔寒门，这难道不是功绩吗？”
李长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冷笑更甚：“功绩？在她的统治下，大唐的领土直接缩水了三分之一！安西四镇丢了，东北的契丹打不赢，西边的吐蕃也节节胜利。”
“对外战争基本就没赢过！倒是对内搞告密，杀酷吏，手段极其残忍！这就是你说的功绩？”
“不许你侮辱我的偶像！”顾倾城彻底失控了，恼怒地喊道。
“如果你崇拜的是这么一个女人，那你才真叫可笑！”李长夜也站起身来，身高上的优势让他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所谓崇拜的所谓女帝，本质上就是篡夺别人江山，最后又被迫还给别人的窃贼！典型的投机取巧，不劳而获！结果在晚年，还不是被几个大臣逼宫，吓得屁滚尿流，被人轻松地赶下了台？”
他逼近一步，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你告诉我，如果这个人换成唐太宗李世民，谁敢这么做？谁敢让他滚下台？”
“武则天的天下，从来不是自己打下来的。而是李家的。这才是她被赶下台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开国皇帝，有谁敢这么做？”
“说到底，你们女人，天生就有不劳而获的基因。”
此言一出，仿佛一颗火星掉进了火药桶。
顾倾城彻底炸毛了。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满是屈辱和愤怒的红晕。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李长夜：“武则天是个女人！在古代森严的礼教束缚下，她怎么可能像男人一样去领兵打仗，去打天下？”
“打不了？”李长夜冷笑道，“既然打不了天下，就乖乖在家相夫教子，尽好自己的本分！别整天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妄图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你非要与我唱反调吗？”顾倾城怒瞪着他，声音都在颤抖。
“那没办法！”李长夜摊了摊手，脸上是极度的轻蔑：“想要当女帝，就自己招兵买马，建立自己的势力，直接弄死皇帝！别整天想着怎么当别人的妃子，怎么在后宫里搞宫斗，用身体去换取权力！这就是你们女人的思维局限！”
“你们所谓的独立自强，就是想方设法依靠男人的权力、金钱和地位上位，然后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再腆着脸对全世界说，这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他指了指顾倾城，又指了指自己，嘴角的嘲讽达到了顶点。
“就和你们女人最爱看的那部电视剧一样！里面所谓的‘大女主’，不就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宠爱，斗倒了所有女人，最后熬死了皇帝，才当上太后吗？真是可笑！无聊！恶心！”
这番话，已经不是在评论历史，而是在对顾倾城，乃至所有她这一类的女性，进行最恶毒的人格攻击。
顾倾城再也忍不住了。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李长夜的毒舌，撕得粉碎！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安静的咖啡厅。
肖邦的夜曲，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李长夜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竟然真的动手了。
随即，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反而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被打的嘴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就是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平等的对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既然攻击了我，就说明你已经放下了女性的身份，把我当成了一个必须打倒的敌人。”
他看着顾倾城那张因愤怒和羞辱而扭曲的俏脸，笑容更冷了。
“这个时候，我如果不全力以赴，就太对不起你了。”
话音未落，李长夜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顾倾城任何反应的时间。
“轰！”
一声比刚才更响亮、更沉重的耳光！
李长夜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顾倾城的脸上。
顾倾城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她那双美丽的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眼神涣散，身体一软，直接朝着旁边晕厥了过去！
“啊！”
“天哪！”
周围的客人和侍者发出一片惊呼，手忙脚乱地冲了上去，想要扶住倒下的顾倾城。
整个咖啡厅，乱成了一锅粥。
而李长夜，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混乱的中央。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掌心，又冷冷地瞥了一眼被众人围住、不省人事的顾倾城。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声音冰冷，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巴掌，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