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禁地深处，常年弥漫着化不开的阴冷雾气。
两侧石壁上嵌着数以千计的魂灯，昏黄的灯火摇曳不定，映得守灯长老枯瘦的面容忽明忽暗。
他捧着清玄那盏只剩豆点微光的魂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禀太上，清玄长老的魂灯……这才半日便弱成这样，定是遭遇了生死劫！聿国那边的计划，怕是要生变！”
雾气最浓处，一道黑影静坐在玄铁王座上，周身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黑色气纹，连轮廓都模糊不清。
阴影里，唯有一双泛着幽绿的眸子透射出精光，落在魂灯上时，让整个禁地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沙哑如裂帛的声音缓缓响起：“清玄办事向来稳妥，能将他逼到魂灯将熄，看来聿国是藏了变数……究竟是何人所为？”
“极有可能是某个大修士动手了！”守灯长老连忙点头。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简，注入灵力后递了过去，“前日禁地监测到聿国乌云山有玄天之器的灵光冲天，与古籍中记载的仙界至宝混元钟的气息非常吻合，极有可能是一件达到玄天级别的仿制品。清玄本是去夺地脉结晶，怕是撞上了钟主。”
黑影接过玉简，指尖魔气萦绕，玉简上瞬间浮现出乌云山巅的模糊影像——混元钟的金色光晕、清玄噬魂幡的黑雾，还有那道对峙的青色身影。
他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咦？无常指！莫非是长生宗的余孽？能够施展出无常指，倒还有几分本事，清玄败得不冤。不过清玄已败，聿国皇室的暗子，也该动了。”
守灯长老一愣：“您是说……国师无妄子？那暗子已在皇室潜伏两百多年，从未启用过，此刻动用，会不会太早？”
“早？”黑影的声音陡然转厉，王座旁的魂灯猛地熄灭了十几盏，“蚀灵阵已在聿国紫极灵脉源头埋了三百年，每百年衰减三成活性，如今只剩最后五十年。若不尽快拿到坤元地脉本源，紫极灵脉一枯，我们筹谋百年的‘噬灵夺运’计划，便全成了泡影！”
守灯长老脸色骤变，连忙躬身：“属下明白！这就传讯无妄子，让他按预案行事。”
“哼哼，”黑影补充道，“梁氏虽然是后起之秀，但实力不容小觑，竟然建立了一个‘半凡半仙’的朝廷！再给他们千年时间，说不定我等修仙之人全部变成梁氏皇族的子民！”
“是，弟子明白。”
“记住，别让皇室察觉是我们的手笔。就说灵脉衰减是‘天罚’，唯有夺坤元地脉本源才能化解。至于坤元地脉的位置…… 让他‘算’出来，要让皇室觉得，这是唯一的生路。”
黑影话音未落，一枚黑色令牌从雾气中飞出，落在守灯长老手中。
令牌上刻着天衍宗的噬灵纹，触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守灯长老握紧令牌，转身快步退出禁地，只留下黑影独自坐在王座上，望着那盏将熄的魂灯，眼中幽光闪烁。
三日后，聿国皇宫紫宸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聿皇梁萧景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手中捏着一份灵力监测奏报，指腹都泛了白。
殿下站着几位身穿朝服的大臣，还有一位身着青色道袍、手持罗盘的中年修士——正是当朝国师无妄子。
梁萧景尚是太子的时候，无妄子就是他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
“国师，你再算算，紫极灵脉的活性，当真只剩六成了？”聿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紫极灵脉是聿国修士的根基，境内七成以上的灵脉都源自此处，若是灵脉衰减，金丹以上修士的灵力供给会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可能灵力断绝，修为不进反退。
无妄子闻言，故作凝重地闭上眼，双手快速转动罗盘。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西南方向，指针顶端竟渗出一丝黑色雾气。
他睁开眼，长叹一声：“陛下，臣以‘七星演算法’推演三遍，结果皆是如此。紫极灵脉源头似有‘浊气’缠绕，每过一月，活性便衰减一分，照此下去，不出五十年，灵脉便会彻底枯竭。”
“浊气？”有朝臣提出的反对，“前些时日道一宗还派了修士来查，说灵脉只是暂时异动，怎么会是浊气缠绕？”
无妄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却故作无奈地摇头：“道一宗？不可全信。这些宗派向来不听从仙廷的调令，岂能用心办事？老夫估计，他们只查了表层，未曾探及灵脉源头。老夫昨夜以精血为引，窥得源头景象——那浊气如墨，缠绕脉芯，竟是‘天罚’之兆！”
“天罚？”满殿大臣皆是一惊，聿皇更是猛地站起身：“国师，可有破解之法？”
无妄子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臣推演一夜，终于算出一线生机。我朝西域无边墟之下，藏有一处坤元地脉，其本源蕴含无尽生机，若能将其取出，注入紫极灵脉，便可驱散浊气，逆转衰减之势。”
“无边墟？那是我朝和羽国的交界之地，常年有妖兽出没，更有他国宗门的修士驻守，贸然去夺地脉本源，怕是会引发战乱。”
“此言差矣！”无妄子抬头，语气急切，“灵脉枯竭，聿国修仙界就会停滞不前。到那时，不用他国来攻，我聿国自会分崩离析！相比之下，夺坤元地脉本源，不过是一时风险，却能保国祚万年！”
聿皇沉默着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他知道无妄子说得对，聿国能伫立于大陆中部，靠的就是境内修士众多，若是修士没了灵力，国家便会失去屏障。
片刻后，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决绝：“传朕旨意，命镇国将军率三万修士，随国师无妄子前往无边墟，务必夺取坤元地脉本源！”
“臣遵旨！”柳玄躬身领旨，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得逞的暗芒。
他缓缓起身，手中罗盘的指针再次转动，指向无边墟的方向，仿佛早已算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