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易传宗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你林叔说得一点儿没错,当年的小小少年,如今都长成这般俊朗的翩翩少年郎了。瞧瞧这模样,真真是应了那句‘世上人如玉,公子陌如双,’还浑身透着文艺范,传宗啊,你可太让婶儿骄傲了!咱们下一辈能有你这么出色的孩子,真是有福气,周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着,她又转向邓婶,话语里满是热情与期待:“昨天晚上听老林说起传宗,我这心里就惦记上了,今天一大早爬起来就赶紧过来,就盼着能见传宗一面。今天传宗说啥也得跟我回去,我得好好疼疼这个如玉般的小郎君 ,把家里那些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招待。”
“那可不咋地!”邓婶笑嘻嘻地应和,眼睛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脸上的褶子里都透着股热乎劲儿,“今天他们老爷们都去上班了,咱们可得领着传宗去好好挑几身像样的出门衣裳。咱传宗这么俊的小伙儿,可不得配上最体面的行头。”
林婶一听,忙不迭地点头,脑袋跟捣蒜似的:“对对对,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就盼着和你一块儿带着咱们这如意小郎君去逛街,给他好好拾掇拾掇几套衣服。”
说着,她颇为得意地拍了拍随身带着的女士皮包,那包方方正正,皮质泛着暗光,看着就精致。“我啥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展身手,今天非得把传宗打扮得妥妥帖帖的。”
林婶家有一对24岁的双胞胎女儿名叫:“瑞珍,瑞珠”,姐俩都已经各自成家,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了孩子的吵吵闹闹,林婶心里怪空落的。
再加上林婶本就是个实打实的颜控,易传宗这模样出众的少年站在跟前,她稀罕得不行,就想着把他当自家孩子一样宠着、打扮着 。
易传宗听闻林婶姓娄,心里猛地一动,暗自思忖:“娄?这姓氏怎么如此耳熟?”脑海中迅速回溯,想起昨天与邓叔喝酒时,对方曾介绍过,红星轧钢厂之前叫娄氏轧钢厂,厂主被称作“娄半城”,在这京城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当时听到这名号,他就留了心,如今这林婶也姓娄,此娄与彼娄,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易传宗表面上神色如常,依旧礼貌地微笑倾听着林婶和邓婶的交谈,眼神时不时温和地回应几句,可内心却泛起层层涟漪。他暗自打量着林婶,试图从她的举手投足、言谈话语间寻出些许线索。
林婶的气质里透着几分养尊处优的闲适,举手投足间又有股子利落劲儿,与寻常妇人似有不同,可仅凭这些,又实在难以断定她和“娄半城”的关系。
他心里虽满是疑惑,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只是适时地附和着长辈们的话题,聊些家常趣事。
邓叔邓婶满脸笑意,热情地将林叔林婶迎进屋内,一边忙活着招呼入座,一边说道:“你们来得可真是巧!早餐刚做好,赶紧一起吃点儿,垫垫肚子,吃完咱们再出门去逛。中午啊,咱们就去京城烤鸭店,尝尝那地道的烤鸭!”
听到这话,小妹妹邓桂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得脸颊泛红,拍着手叫嚷道:“好哎好呀!我可太想吃烤鸭啦!”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林婶见状,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邓桂芬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今天咱不去吃烤鸭啦,咱们去老莫!”
“老莫”两个字一出口,邓桂芬直接高兴得蹦了起来,双脚离地,小辫子随着动作欢快地晃荡。她激动地拉着林婶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太好了,林婶,谢谢你!”说完,又在原地又蹦又跳,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活泼可爱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
林婶兴致勃勃地说着,脸上洋溢着热情与关切:“咱们一会儿先去瑞福祥,那可是老字号,面料顶好。给传宗挑些料子,做几身衬衫、里衣和睡衣,穿着舒服。再选些黑色呢绒,做两件大褂和短褂,平日里出门、做客都体面。这天儿还冷,得挑些缎绸面或者纯棉的,做夹袄正合适。再给他做两套两铺两盖,尺寸就选一米八乘以两米的,用新棉花在那儿定做,睡着暖和又踏实。”
“之后啊,咱们再去百货大楼。”林婶稍作停顿,眼中满是期待,继续说道,“大楼里东西全乎,给传宗买一辆自行车,以后上班、出门都方便;再买个收音机,他在街道办上班,得时时听新闻、了解时事。对了,再瞅瞅有啥好手表,也给传宗置办一块。”
易传宗一听,赶忙摆手拒绝,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不用了,林婶,真的不用了,我有衣服,也有手表,您千万别这么破费。”
林婶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你有是你的,这是林婶的心意。”那语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这时,林叔也在一旁笑着帮腔:“叫你婶给你买,你的是你的,让你婶给你买,在买一对情侣的,以后找了媳妇都不用再买了。”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易传宗嘴角含笑,心里却暗自惊叹,这林婶出手可真够阔气的。联想到之前听闻的“娄半城”,再瞧林叔林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和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间的讲究,浑身透着的富贵气,越发觉得林婶的“娄”和“娄半城”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如此,那林婶家从前必定也是富庶至极,难怪这般不把钱财当回事,出手如此大方。想着想着,易传宗不禁对林婶一家的过往愈发好奇起来 。
邓叔一边给大家添着茶水,一边打开了话匣子:“老林家啊,家底厚实着呢。早些年在生意场上就做得风生水起,积攒下不少家业。”他微微顿了顿,似是在回忆往昔,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咱们这一辈人,经历的事儿多,都知道国家有难时该咋做。老林一家那觉悟,没得说,抗战的时候,捐出去好大一笔钱财物资,支援前线打鬼子呢!”
“不过,”邓叔接着说道,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就算捐出去那么多,人家手里剩下的,也足够日常花销,日子过得依旧滋润。
就看平时老林两口子的吃穿用度,还有待人接物的派头,就能瞧出些门道来。”邓叔抬眼看向易传宗,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以后和老林一家相处,多学着点,他们身上有不少值得琢磨的地方。”
邓叔谈及林叔当年捐款的事,林叔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抹谦逊的微笑,可那眼神里,却藏着洞悉世事的精明与谋略,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过往。
邓婶也跟着凑趣,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追忆,转头看向林叔说道:“我记得,当年老林捐款的时候,捐款条上还有二领导签的字呢,是不是呀?” 林叔笑着轻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可这无声的回应,却好似在空气中掷地有声。
易传宗坐在一旁,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暗自思忖,好家伙,能让二领导签字,这可不是一般的功绩,其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再联想到林叔如今的行事作风,看似低调,实则处处透着谨慎。林叔身体不好,常年待在疗养院,易传宗心里明白,这或许也是林叔的一种处世智慧。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林叔他们这些人,可都精明着呢,绝不是旁人眼中的傻子。
十几年后的风云变幻,他们似乎早有预见,所以早早地开始布局,隐匿部分钱财,该捐出的慷慨解囊,为的就是能在未来避开可能出现的灾祸,保一家人平安顺遂 。
易传宗不禁在心底感叹,这些长辈们的眼界和谋略,着实让人佩服,自己在这复杂的世事中,还得跟着多学多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