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
李莲花抬头,视线绕过颜青离落在身后的妙手空空身上。
只见妙手空空招呼小二再添双筷子,就坐到他的边上,熟稔地说:“我正好饿了,一起,一起。”
妙手空空自来熟地招呼两人吃饭,还特别告诉他哪个菜好吃,哪个菜不好吃。他在江湖混迹多年,大多数府城的酒楼都尝过一二,有些酒楼的菜难吃的不行。
李莲花深吸口气,压下想轰人走的态度,还暗戳戳记着他口中说的那些美食,他和颜姑娘没准会有机会去吃。
妙手空空说些他最近的趣闻,其中不乏有关百川院的近况。
颜青离听得起劲,时不时问两句,反倒是把李莲花“排挤”在外,他无奈失笑,安静地用筷子给颜青离挑鱼刺,去除鱼刺的鱼肉放在她的盘子里。
颜青离算得上爱吃鱼,却因为不想挑鱼刺宁愿不吃,有时候李莲花做的鱼,她就眼巴巴地看着,也不说话,最终都是李莲花认命地帮她挑鱼刺。
妙手空空:“最近百川院都在忙着应付江湖人的询问,他们给出的解释是百川院上下都在全力寻找李门主下落,找到后迎李门主回百川院,重开四顾门。
在外的乔婉娩肖紫衿赶回百川院后,遇到询问她诀别信的江湖人士,倒是没有隐瞒,承认她早在东海大战前便与李相夷分开,就是在旁人又问她为何不早些公布时,她哭哭啼啼不说话。”
他转头问颜青离,是真的好奇:“我当时正好碰见,那泪哗啦啦地流,你们姑娘家泪都那么多的吗?”
李莲花一个眼神,妙手空空瞬间收回盯着颜青离的视线。
“然后呢?”颜青离倒是不在意,别人打探的眼神她都习惯了。颜青离本就长的美,又是银发蓝眸,她不爱戴面纱,自是走到哪儿都是吸引众多视线,或欣赏,或觊觎,或嫉妒…
用她的话说,她长得美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遮遮掩掩?
“她哭得可怜,那些人也就不好意思再问,都走了。乔婉娩肖紫衿回到百川院后一直闭门不出。”妙手空空一想到那日,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继续说道,“倒是百川院弟子整日在外拿着李相夷的画像寻人,阵仗闹得特别大,就差路边拽个人都得问一嘴见没见过李门主。”
百川院但凡去东海问一问,都能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非大张旗鼓地拿着画像寻人。
颜青离淡淡道:“明显是故意做给江湖人看的。”
江湖多能人,自然看的透,李相夷公开和乔婉娩的诀别信,明显是与乔婉娩割席。
那百川院呢?
李相夷的态度自然决定江湖人对百川院的态度。百川院能有如今的地位,靠得是李相夷声名在外。倘若李相夷不承认百川院,那往后百川院的位置便岌岌可危。
唯一的办法便是迎回李相夷证明百川院的存在,但他们早已握紧权利多年,如何能心甘情愿地让权,他们大张旗鼓地假意寻找,让江湖人看到百川院的一腔忠义。
要么李相夷拒不露面,看在百川院忠心耿耿的份上,久而久之,事情也就过去了,百川院依旧是百川院。
要么李相夷露面,可若他真的想露面,何苦拖了三年也仅仅是在万人册公布诀别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杯碧茶让他成为了一个废人,他们自然高枕无忧。
可以说,他们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颜青离能想到的,李莲花自然也能想到,他平静地给颜青离挑着鱼刺,眼眸毫无波澜,他还没去找云彼丘算账,百川院倒是先犯到他头上了。
状况外的妙手空空疯狂点头:“对!”
颜青离觉得这时候正适合添一把火了,偏头看向李莲花,清透的眼瞳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她竟读懂了他的眼神,和她一样的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妙手空空眼观鼻鼻观心,扒拉着碗里的饭。
吃完饭后,妙手空空掏出银子扔给小二,结完账便麻溜地滚蛋,跟一对有情人坐一起吃饭,浑身不得劲。
颜青离:“他还挺好玩的。”
李莲花:“是还不错。”
至少在将来李莲花碧茶毒发时,妙手空空喂了他一把药,虽然他并未经历那些事,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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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院
万人册事件后,乔婉娩和肖紫衿马不停蹄地赶回百川院。众多江湖人士围在百川院门口,试图让佛彼白石给出个解释。
纪汉佛:“三年前,东海大战后门主下落不明,我们苦心寻找无果。
门主在,四顾门在,百川院一直在等门主回家。
如今门主还活着,百川院定要亲迎门主归家,重建四顾门。届时,广邀诸位武林同门再见四顾门盛世。”
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虽有部分江湖人士仍持怀疑态度,但是数年来百川院的形象还算是不错,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信一次。
安抚好一批又一批堵在百川院门口的江湖人,此时,乔婉娩和肖紫衿赶回了百川院。
见到肖紫衿扶着乔婉娩的惺惺作态,不少女侠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乔女侠,诀别信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就是啊,乔女侠,你与李门主既然早已断情,为何迟迟不愿宣告天下?”
“若是李门主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
“乔女侠,恭贺你和肖大侠喜结连理,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每听一句,乔婉娩的脸就白一分。
乔婉娩最终并未隐瞒诀别信之事,当年在东海大战前两人便已分开,但是为什么不公开,她说不出口。所以面对江湖人士的质问,她只能选择沉默,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她一哭,站在她江湖人士面面相觑,他们只是要一个答案,哭什么?
他们也没骂她啊!
肖紫衿想上前安慰,撞上乔婉娩明显避嫌的眼神,只能停下动作,眉眼阴翳。但他确实不敢贸然上前,婉娩本就处境艰难,两人在当着众人面拉拉扯扯,只会让婉娩难做。
李相夷,你为什么还活着,明明婉娩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脸色苍白的乔婉娩回到房间,将紧紧陪在她身侧的肖紫衿关在门外,脸上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窗边桌子上多了一个木匣,她快步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打开木匣,木匣里放着一串佛珠,一个荷包和一封信。
佛珠是她亲自求得,荷包是她亲手缝得,都是她送给相夷的。
相夷,是相夷回来了。
她着急忙慌地拆开那封信:
【乔姑娘亲启:
见信如晤。
一别数载,今日特来归还乔姑娘曾赠与李某之物。
… …
从此山高水远,李某不愿再与乔姑娘相逢,惟愿乔姑娘今后良人在侧,不念往昔。】
不愿?
相逢?
乔婉娩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整个心脏沁出苦涩,十指交迭在一起,捂着整张脸,骨节绞得泛白。
相夷说他过得很好,让她别再找他了,说希望她能忘了过去,觅得良人,还说希望以后江湖相见,只当陌路。
他竟是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
相夷,真的不爱她了。
她的泪水顺着指缝缓缓地落下,肩膀不停地抖动,发出轻轻地抽泣声。
站在门外听着乔婉娩哭泣的肖紫衿握紧手里的破军,嘴角下垂,脸色阴沉,恨意如同潮水般翻涌。
李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