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当李斯略带疲惫却精神矍铄的身影出现在郡丞府门口时,早已望眼欲穿的众人几乎是同时涌了上来。
“先生!”“李斯大人!”
庸虎魁梧的身躯激动得微微颤抖,眼眶泛红。禽滑陵素来冷峻的面容也难得地露出一丝释然。魏滢更是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先生,您回来了便好。”
张市也挤在人群中,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李斯,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李斯看着众人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摆手笑道:“让诸位挂心了。相邦大人器重,留我多商议了几日《吕氏春秋》的编撰事宜,一切顺利。”
他轻描淡写,众人却知这三日必然凶险。如今平安归来,便是天大的喜事。府内顿时一片欢腾。
与此同时,咸阳相邦府书房内。
相邦吕不韦刚刚送走前来汇报《吕氏春秋》编撰初步进展的心腹,心情极佳。李斯那份《新序·吕氏春秋》的大纲,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不仅体系宏大,见解更是超前,让他看到了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曙光。他无意间撇向墙上那幅古朴的周公负成王图,画里的周公似乎也嘴角带笑。
“启禀相邦,太后有请。”内侍恭敬地前来传话。
赵姬?吕不韦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自从忍痛将赵姬送入秦异人府以来,他与这位曾经的“枕边人”,如今的太后,便刻意保持着距离。今日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怀着一丝疑惑,吕不韦乘车入宫。
甘泉宫内,熏香袅袅。赵姬斜倚在软榻上,一身锦绣宫装,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妩媚。虽已为人母,风韵却更胜往昔。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寂寥与欲望。
“相邦来了。”见吕不韦进来,赵姬慵懒地抬了抬眼,声音带着几分娇媚。
吕不韦今日心情甚好,又念及往日情分,便也多了几分随意,上前行礼后,笑道:“太后今日气色颇佳,可是有什么喜事?”
赵姬“咯咯”一笑,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最大的喜事,便是能见到相邦。你说,这算不算喜事?”
吕不韦哈哈一笑:“太后说笑了。臣奉王命,总理朝政,能为太后分忧,乃臣之本分。”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公事。
赵姬却不依不饶,伸出纤纤玉手,似要拉他的衣袖:“本宫今日乏了,不想谈那些国事。不韦,你留下陪陪我,可好?”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吕不韦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太后,臣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若太后没有其他吩咐,臣先行告退。”
赵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的媚意化为冰冷的怨毒。她“霍”地从软榻上坐起,盯着吕不韦,声音尖利起来:“要务?你的要务,难道比本宫更重要?吕不韦,你当真如此绝情?
吕不韦眉头紧锁:“太后,请慎言。臣如今是秦国相邦,当以国事为重。”
“国事为重?”赵姬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好一个国事为重!吕不韦,你可还记得,当年在邯郸,你是如何对我说的?你说,待你大事一成,便会娶我为妻,让我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吕不韦脸色微变,沉声道:“太后,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何必再提?”赵姬笑得凄厉,“是啊,对你吕不韦而言,自然是过眼云烟!当年我也是赵国有头有脸的豪族之女,多少王孙公子踏破门槛,我却偏偏信了你这商贾的甜言蜜语!可结果呢?异人一句话,你就将我像个物品一样送了出去!还骗他说,我不过是你府中的一个歌姬!”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你告诉我,你志在天下,要辅佐明君,成就一番不世伟业,要做那周公一般的人物!可我倒想问问你,吕不韦,你见过哪个周公,是靠出卖自己的女人上位的?!”
最后一句,赵姬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在吕不韦的心上。
“住口!”吕不韦勃然大怒,眼中血丝迸现。赵姬的话,无疑揭开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伤疤,也践踏了他引以为傲的政治理想。他吕不韦可以不择手段,但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他心中的“周公”形象!
一股无名邪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吕不韦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逆流。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赵姬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你要做什么?”赵姬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旋即被更深的怨恨所取代。
吕不韦双目赤红,喘着粗气,他心中的野心、压抑、以及被赵姬言语刺伤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宣泄着他滔天的怒火。他一把将赵姬推倒在锦榻之上,撕裂了那华美的宫装。
“吕不韦!你混账!”赵姬的尖叫与挣扎,很快便被粗暴的动作和沉重的喘息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