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寿祺的手颤抖得厉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孙学武。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双眼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精光。
\"半天……半天……\"
他神经质地重复着,突然一拍大腿,力道之大让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啪\"的一声响。
\"足够!完全足够!\"
他几乎是扑向床头柜上的电话,手指在按键上疯狂地戳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亢奋。
\"你们快过来!立刻!马上!位置在凯撒酒店1208房间!\"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唾沫星子飞溅。
\"晚了的话,你们就没有机会了!\"
挂断电话后,殷寿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干靠在墙边,脸色有些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他皱眉看着殷寿祺失态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弧度。
\"随你吧,我有点困,要去休息一下。\"
说完,他径直走向床铺,和衣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殷寿祺的目光立刻转向孙学武,连滚带爬地挪到他面前。
他的手指悬在空中,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是颤抖着停在距离孙学武脸庞几厘米的地方。
\"你……你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殷寿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孙学武缓缓转动头颅,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他的黑色瞳孔大得惊人,几乎吞噬了整个眼白,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当他开口时,嘴角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上扯动,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老爷爷,我不属于这个地方。\"
他的声音里混杂着多重回音,像是几个人同时在说话。
\"你们……你们是谁?\"
他的视线越过殷寿祺,落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王干身上。
\"我现在只听他的话,我只认得他……\"
殷寿祺猛地转头看向王干,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愤怒。他几乎是跳起来冲到床边:\"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干的眼皮微微颤动,却没有睁开。
\"老爷子,我是帮你把他弄活了,你达到了你的目的,对不对?\"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沉重。
\"至于他怎么活过来的,活下来之后是什么样……之前又没有跟我讲清楚,对吧?\"
殷寿祺的嘴唇颤抖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慢慢走回孙学武身边,眼神变得冷静而专注,仿佛在看一件珍贵的实验品。
\"没关系,没关系。\"
他喃喃自语,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只要本体确认活着,没有任何疾病存在,意识清醒就行。\"
房间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孙学武的肩膀。
此刻,他的身体冰冷得不似活人,透过衬衫能感觉到一种异常的僵硬。
\"你来自哪个地方?\"
我试探性地问道,虽然我知道他可能已经认不出我了。
孙学武歪着头打量我,动作像极了某种好奇的动物。
他的眼球转动时,他眼里的那层油膜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南方……一个小山村……\"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
\"有红色的土……和……咯咯咯……\"
他突然发出奇怪的笑声。
\"不,不对,是在水下……水很冷……黑色的水……\"
紧接着,他的话语就开始支离破碎,前言不搭后语。
我叹了口气,直接坐在地上与他平视。
这个时候,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污垢,手腕内侧的血管呈现出不祥的墨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蔓延。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两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动作整齐划一,两人都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冷漠而专注,看不到一丝情感波动。
\"殷教授。\"
他们同时向殷寿祺鞠了一躬。
其中一人打开随身携带的银色金属箱,取出注射器。
另一人则拿出一本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
殷寿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开始吧。\"
\"孙先生,我们要检查下您的身体。\"
第一个男子说道。
\"可能需要抽取一点您的血液,请您配合一下。\"
孙学武茫然地点头,伸出胳膊。
此时,他的手臂上已经浮现出更多黑色纹路,像是树根一样在皮肤下蔓延。
两个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动作迅速而精准地将针头刺入他的血管。
暗红色的血液被抽出时,我注意到其中似乎有细微的黑色颗粒在流动。
\"够了。\"
在抽取了三管血液后,殷寿祺突然说道。
两个男子立刻停下,将血样小心地放入特制的保温箱中。
整个过程,这两人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殷寿祺嘱咐道。
两人再次鞠躬,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们刚走,我的手机就响了。
荣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让我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
\"我这边也准备好了,狼蛛那边没人注意到我俩……\"
她的声音急促但清晰。
\"一会儿就去码头,应该能顺利出发。\"
\"太好了!\"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们马上就……\"
\"不多说了,码头见。\"
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众人看着生命只剩下不到半天的孙学武,表情复杂。
王干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清醒了许多。
\"时间不多了。\"
他哑着嗓子说。
\"准备出发吧。\"
凌晨一点的码头被浓雾笼罩,能见度不足十米。
锈迹斑斑的起重机在雾中若隐若现,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沉闷而规律,偶尔传来远处船只的汽笛声……
我们一行人匆匆穿过堆满集装箱的码头区。
陈墨和张强架着孙学武走在前面,他的脚步虚浮,时不时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王干走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确认是否有人掉队。殷寿祺则紧跟在孙学武身后,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仿佛在计算着他每一秒生命的流逝。
远处,一艘渔船的轮廓渐渐清晰。
戴雪依、小沈和周劲站在船头向我们招手。
我走在最后,不断左右张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这个时候,码头上除了我们空无一人。
荣恩在哪?
她说好了在码头等的。
一阵刺骨的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