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那一声惊呼,如同破败的旧屋里骤然坍塌的椽子,带着令人心悸的钝响,撕裂了这片死寂而又压抑的空气。在场的众人,原本就因这血腥气弥漫的诡异之地而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扯得生疼。只见那血池之中,原本只是泛着微澜的猩红液体,此刻却如同被煮沸的粥锅,咕噜噜地冒着气泡,紧接着,数条粗壮得如同老树根一般的血色触手,带着一股腥臭的湿热气息,猛然间从池底喷薄而出,挟裹着足以扭曲空间的磅礴力量,向着他们当头罩下。那份力量,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一个人的脊梁,令人本能地生出一种难以抵挡的绝望。
“散开!”
陈兴的暴喝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的脚尖在粗糙的地面上一点,身形便如同一道离弦的箭,急促地向后退去。那份敏捷,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本能,此刻却也只剩下求生的狼狈。
夜影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快得令人心惊。她几乎是在那触手破水而出的瞬间,便已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身形灵巧得如同穿梭于蛛网之间的黑蝶,在数条血色触手交织而成的死亡罗网中,寻觅着那微乎其微的缝隙。她的手中,短刃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那光芒,与其说是刀锋的锐利,不如说是死亡的邀约。她不断地斩向那些触手与本体连接的关节处,试图在那令人作呕的血肉纠缠中,找到一丝破绽,一丝能让这噩梦终止的希望。然而,那触手韧性十足,每一次斩击,都像是砍在了一团没有骨头的烂泥上,除了溅起几滴腥臭的血珠,似乎并无实质性的效果。
“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夜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低沉地传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这种高强度的闪避和攻击,对她的体力消耗极大。
“天擎印!”
萧天怒吼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懑,仿佛要将这几日积压在胸腔里的所有郁结,都随着这一声怒吼宣泄而出。他的双手在空中急速结印,指尖划过之处,青色的光芒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青色光印。那光印古朴而厚重,带着一种镇压一切的磅礴气势,仿佛连这天地间的污秽,都能被其涤荡干净。他将这凝聚了全身元力的一击,狠狠地砸向了其中一条最为张扬的血色触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心肺颤动。那声响,像是远古巨兽的嘶吼,又像是山岳崩塌的轰鸣。令人惊骇的是,那条不可一世的血色触手,竟是被萧天的“天擎印”硬生生地震断了!断裂的触手在空中抽搐了几下,如同被斩首的毒蛇,最终无力地坠落,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水,融入了池中那片猩红的深渊。
然而,还未等众人从这短暂的胜利中回过神来,更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那血水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滋养,仅仅是眨眼之间,一条新的、气息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狰狞的触手,便再度从池中涌出,带着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张牙舞爪地向着众人扑来。那份再生能力,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这血池本身,就是一个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
“该死!这些东西能再生!”萧天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难看,他咒骂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额头,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显然,刚才那一击,对他而言消耗不小。
“再生?这简直是无赖的打法!”云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紧握着手中的法杖,却感到一阵阵的冰凉。她尝试了几次施展法术,却发现那些光系和治疗系的法术,对这些邪恶的触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像是被血池的力量所吞噬,消弭于无形。她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
“我们还能撑多久?”夜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条触手的横扫,短刃在触手上划过,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很快便被涌出的血肉所弥补。她的动作虽然依旧敏捷,但那份从容却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挣扎。
陈兴的眼中,寒芒一闪。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种无休止的消耗战,最终只会让他们筋疲力尽,然后被这无穷无尽的触手彻底吞噬。他突破后的实力,此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那份力量,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手中的长剑,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浓郁的黑芒如同墨汁般暴涨,隐约间,仿佛有一条黑色巨龙盘旋其上,发出无声的咆哮。
“黑龙奥义!”
他一声低喝,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一剑斩出,黑色的剑芒化作一道毁灭的匹练,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又如同奔腾的怒潮,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便将眼前两条试图缠绕过来的触手斩得粉碎!那份力量,比起萧天的“天擎印”更加直接,更加霸道,仿佛要将一切阻碍都彻底碾碎。
然而,正如萧天所说,这些触手的再生能力强得惊人。无论众人如何攻击,它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触手的断裂,都像是为这血池注入了新的活力,让它们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那份绝望,如同潮水般一点点地淹没了众人的心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它的核心!”陈兴在激战之中,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知道,任何看似无穷无尽的力量,都必然有一个源头。这血池的诡异,这触手的再生,绝非凭空而来。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了血池中央那个不断翻滚、如同沸腾的漩涡。那漩涡深邃而又神秘,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一种近乎于野兽般的直觉,这些触手的能量源头,就在那池底深处,就在那漩涡的中心!
“掩护我!”
陈兴对着众人低喝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一种赴死的决绝。他没有丝毫犹豫,竟是不顾那血池的腥臭与凶险,身形一纵,如同一颗离膛的炮弹般,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地朝着血池中央跳了下去!那份果敢,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陈兴!”云舒和夜影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那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与惊恐。她们知道那血池的危险,也知道陈兴这一跳,意味着什么。那不是简单的跳跃,而是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
“找死!”鬼面人首领见状,那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漠。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困兽之斗,垂死挣扎。他甚至没有命令手下加强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落幕的悲剧。
“所有人!全力攻击,为陈兴争取时间!”萧天虽然与陈兴算不上朋友,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些竞争与不服,但此刻却也明白,陈兴的举动,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他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率领着“天擎”的众人,将所有能施展的攻击,都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些试图阻止陈兴的血色触手。他们的攻击不再是为了击败触手,而是为了拖延,为了争取那宝贵的一线生机。
“噗通!”
一声沉闷的入水声,陈兴的身影瞬间被粘稠的血水吞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入池中,他便感到一股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如同饥饿的野兽般,疯狂地向他体内涌来,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生生撑爆。那血水不仅腥臭,更是带着一股腐蚀的力量,侵蚀着他的皮肤,灼烧着他的经脉。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但意志却异常清醒。他急忙运转体内元力,如同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护住心脉,同时奋力下潜。那份下潜,如同在无尽的泥沼中挣扎,每深入一寸,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血池深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那血色晶核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他感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元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却也只能勉强抵御那狂暴能量的侵蚀。就在他几乎要达到极限之时,他果然看到了!
那是一颗约莫人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同心脏般不断跳动的晶核,正诡异地悬浮在那里。它没有根基,没有支撑,就那样在血水之中,以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无数道细密的血线,如同血管般从晶核中延伸而出,蜿蜒曲折,最终连接着池中所有的血色触手。那晶核,便是这所有恐怖的源头,是这片血色地狱的心脏。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嘲笑着生命的脆弱,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就是你了!”
陈兴的眼中,精光爆射,那份光芒,穿透了血水的阻碍,直抵那晶核的深处。他顾不得身体的剧痛,顾不得元力的枯竭,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所有力量,将它们如同百川归海般,尽数汇聚于手中的长剑之上。长剑在血水中发出嗡鸣,黑色的光芒在血色中显得尤为刺眼,仿佛要将这片污秽彻底净化。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唯一机会。
“破!”
一声怒吼,带着无尽的决绝与力量,自池底深处,穿透层层血水,清晰地传达到上方每一个人的耳中。那声音,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又如同黎明前的第一声鸡鸣,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黑色的剑芒,在粘稠的血池之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真空地带,如同撕裂空间的裂缝,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地劈在了那颗黑色的晶核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血池深处响起,虽然被水声过滤,却依旧清晰可闻。那声音,如同打破了某种禁锢,又如同敲碎了某种宿命。紧接着,那颗不断跳动的黑色晶核,在黑龙奥义的强大力量之下,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最终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碎片,在血水中缓缓沉浮。
随着晶核的破碎,那些在外面肆虐的血色触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瞬间僵直,而后轰然爆散,化作漫天血雨,重新落回池中。那份凶猛与狂暴,瞬间消弭于无形,只剩下池水泛起的阵阵涟漪。血池,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是那猩红的颜色,依旧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片刻之后,一道水花从池中溅起,陈兴的身影从中冲出。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份明亮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在他的手中,正紧紧地握着一块从池底发现的,古朴的黑色令牌。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岁月沧桑。令牌的正面,刻画着一个狰狞而又复杂的奇特图案,那图案似兽非兽,似符非符,带着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仿佛预示着,这旅途,远未结束。
前路漫漫,
路途坎坷,
漫天风雨,
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