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灵息之变,兆乎四方。当是时也,众人既至古修遗迹之外,忽有元气激荡,其势无端而起,其状无形而散,倏忽而来,飘然而去。周遭草木为之俯仰,山石为之微颤。众人皆当世之俊彦,于修行之道各有洞天,于感应之机尤为敏锐。此番异动,虽逝之速,然其惊心动魄,已令诸子神凝。
于是,人人自危,个个警惕。或手按剑柄,锋芒半出;或紧握法器,灵光暗蕴。如临大敌,如履薄冰,环顾四野,严阵以待。然,虚空寂寂,万籁无声,唯风过林梢,作飒飒之响。前番那股惊天动地的灵气波动,竟如泡影般破灭,再无踪迹可寻。
星辰者,性豁达而略显急躁,挠首而惑曰:“异哉!此番变故,果有其事,抑或心神之幻耶?来去无踪,莫非我等错觉?”其声朗朗,于空谷间回响。
陈兴立于众人之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凝重如山。彼闻星辰之言,目视前方,沉声应曰:“幻耶?实耶?未可知也。然戒备之心,未可稍懈。古人云:‘天下之患,常积于忽微’。此地乃前贤坐化之所,内中乾坤,非我等所能揣度。一草一木,或皆藏杀机。我等此行,当以‘慎’字为先。今既至此,断无退却之理,且入遗迹,再作分晓。”其言辞恳切,众人闻之,皆深以为然,心中浮躁之气稍定。
此遗迹之门,非金非石,浑然一体,其上符文密布,如鸟篆虫书,古奥难辨。众人合力,以自身灵力为引,循着玄妙之轨迹,逐一将其点亮。每有一符文亮起,便有微光流转,如星辰点缀于夜幕。待至最终,满门符文尽皆大放光明,光华柔和而不刺目,神秘之气韵流转其上,仿佛沟通了古今。只闻“轰隆”一声,其音沉闷,如远古巨兽之苏醒。巨门随声而动,缓缓向内开启,尘封万载之岁月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陈腐与沧桑,令人不禁屏息。
门后幽径,深邃不见其底,阴寒之气,侵人肌骨。淡淡雾霭,缭绕其间,目力所及,不过数尺之地,前方道路,尽为迷雾所遮。此情此景,愈增其神秘诡谲之氛围。
影刃者,其人如其名,动若疾影,性好猎奇。见大门已开,不禁心潮澎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喜不自胜曰:“妙哉!终得其门而入!不知此中藏有何等奇珍异宝,足以慰我等此番辛劳?”言罢,便欲化作一道残影,抢先而入。
“且慢!”陈兴声如洪钟,一把将其拽住,其力道沉稳,令影刃不得寸进。陈兴面色严肃,训曰:“影刃,汝之性,急于求成,此乃修行之大忌。此间情状未明,机关陷阱,定然遍布,岂可如此鲁莽行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等当步步为营,方为上策。”
影刃闻言,面露愧色,颔首称是。众人遂整肃心神,由陈兴领首,鱼贯而入,每一步皆踏得小心翼翼,灵力遍布周身,以防不测。
行不数丈,甬道两侧石壁,忽闻“嗖嗖”之声,其音尖锐,破空而来。众人惊觉,只见壁上所刻之无数狰狞兽首,此刻竟齐齐张开巨口,自口中喷射出乌黑箭矢。箭矢之密,如暴雨倾盆;箭矢之速,若流星追月。刹那间,寒光交织成网,杀气充塞四溢,竟无半分闪躲之空间。
“速避!有伏!”陈兴舌绽春雷,大喝示警。其身形展动,于箭雨之中穿梭,如狂风中之落叶,看似凶险,却总能于毫厘之间避开锋芒。他非但自保无虞,一双锐目更未有片刻停歇,死死盯着箭矢射出之轨迹与墙壁机括之变动。观之良久,陈兴心中雪亮,此箭阵虽猛,然非无穷无尽,其射速、其方位,暗合某种节律,循环往复,其中必有生门死位。
他心念电转,于识海之中飞速推演,将那万千变化尽数了然于胸。待一轮箭雨稍歇,那千钧一发之短暂间隙出现,陈兴再度高喝:“诸君听我号令!此阵三息一顿,顿则左壁为生门!速往左壁靠拢,动!”
其声未落,众人已心领神会。此乃生死关头之信赖,无半分迟疑。趁箭矢停顿之刹那,人人运转身法,如惊鸿一瞥,齐齐朝着左侧石壁飞掠而去。果然,众人方一贴壁站定,新一轮箭雨便已呼啸而至,擦着众人衣角而过,尽数射入右侧石壁之中,入石三分,可见其力道之猛。
“呼……”明月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浊气,面色微白,心有余悸地言道:“险哉!险哉!再慢片刻,我等恐已成刺猬之躯矣!”
陈兴眉头紧锁,环顾四周,见那兽口机括复又闭合,甬道重归寂静,然其心中之凝重,不减反增,曰:“此仅开胃之菜耳。遗迹之险,方始于此。愈往深处,机关之精巧,威力之巨大,定远胜于今。我等须有九死一生之觉悟。”
众人闻言,心中凛然,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前行未几,甬道前方之路,豁然开朗,却见一派赤红之景。熊熊烈焰,凭空而起,高达数丈,宽达数寻,将整条通道彻底封锁。此火非同凡火,色呈诡异之橘红,焰心深处,隐现金芒。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空气为之扭曲,石壁被灼烧得通红,众人脸上肌肤,皆有针刺般灼痛之感。
星辰性急,见状焦灼万分,高声问道:“前路为烈火所阻,此可奈何?莫非我等要闯此刀山火海不成?”
陈兴临危不乱,迅速作出决断,对身旁一静雅女子言道:“凌雪师妹,汝天生灵觉敏锐,能感知天地万物之能量波动。烦请师妹静心凝神,探查此火焰法阵之虚实,寻其破绽所在。”
凌雪,人如其名,气质清冷如雪。闻陈兴之言,她轻轻颔首,随即于原地盘膝而坐,双目微闭,玉手结印于胸前。刹那间,其周身散发出一股空灵之气,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其神识如无形之触手,悄然探入那熊熊烈焰之中,细细感知其灵力之脉络、能量之流转。
周遭众人,则各执法器,将凌雪护于中央,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异状。时间缓缓流逝,凌雪额头已见细密汗珠,可见此番探查,于她心神消耗亦是巨大。
片刻之后,凌雪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双眸。其眼中虽有疲惫,却更有一丝了然。她朱唇轻启,声如玉磬:“陈师兄,此火焰乃由一种特异之地心火灵驱动,布成阵法。其阵法能量流转,生生不息。然万物皆有阴阳,此阵亦不例外。于那烈焰中心之顶,三尺之上,有一处能量波动至为微弱,几近于无。若我所料不差,彼处便是此阵之阵眼,亦是破解之关键所在。”
与此同时,影刃并未闲着。他深知自己于阵法感知上不如凌雪,便发挥所长,于烈焰之侧,仔细勘察。他身形灵动,时而伏地,以耳贴石,聆听地底深处之动静;时而以指节轻叩墙壁,辨其虚实之音。他双目精光闪烁,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与纹路。其专注之态,仿佛世间万物皆已消失,唯余眼前之石壁。
“寻到了!”忽闻影刃一声低呼,其声中满含惊喜。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正趴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墙角,指着一块与周围石砖颜色略有差异的方石,兴奋地言道:“此石之后,有空洞之回响!其上纹理,乃一微型机括之图!此必是控制这火焰之枢纽!”
陈兴闻言大喜,当机立断:“清云观诸弟子,随我上前,布防御法阵,为影刃提供掩护,以防机关突变!”
数名弟子应声而出,迅速结成一个简单的防御光罩,挡在影刃身前,以防那烈焰突然暴涨。影刃见状,深吸一口气,看准凌雪所言之能量流转的微弱时机,以一柄特制之短刃,精准地插入那方石缝隙之中,轻轻一撬,一按!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某个古老的锁扣被打开。紧接着,那熊熊燃烧、势不可挡的烈焰之阵,竟于瞬间尽数熄灭,没有丝毫预兆。热浪退去,寒气复来,甬道恢复了原本的阴暗与畅通。
众人长舒一口气,对凌雪与影刃之能,皆赞叹不已。
稍作休整,众人继续前行。此次所遇,更为诡异。脚下坚实之地面,毫无征兆地突然变得松软,化为一片暗黄色的流沙。众人猝不及防,双足瞬间深陷其中,一股巨大的吸力自脚下传来,拉扯着身体不断下沉。
“此乃流沙之陷!诸君切勿挣扎!愈挣扎,则陷之愈速!”陈兴大喝示警,他自己亦身陷其中,却强自镇定,环顾四周,寻找脱困之法。
只见甬道两侧高处,有数块巨大而凸起的岩石,其状古朴,仿佛是天然生成,又似是匠心独运。陈兴眼中一亮,计上心来。
“清风!星辰!”他高声呼唤两位身手敏捷的师弟,“汝二人速以飞索,绑住上方凸石,而后抛绳于我等,借力方可脱困!”
清风与星辰二人,虽亦身陷流沙,但下陷尚浅。闻听号令,不敢怠慢,立刻从行囊中取出坚韧之绳索。二人腰腹发力,身形猛然向上跃起,于下坠之瞬间,将手中飞索精准地抛出,绳索一端之铁爪,牢牢扣住了那高处的凸石。
二人借绳索之力,稳住身形,而后将绳索另一端抛给其余众人。众人纷纷抓住绳索,在清风与星辰的合力拉拽之下,借着那坚固的凸石为支点,一个个从流沙之中挣脱出来,攀援至安全之地。待全员脱险,再回头看那片流沙,已然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唯有那几道深深的拖痕,证明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在破解一处更为复杂的连锁机关之时,陈兴于一具被机关毁坏的傀儡残骸旁,发现了一块破碎的玉简。玉简非金非玉,质地温润,虽已残破,但其上以古篆书写的几个字迹,依旧清晰可辨——“禁忌之力”。
当“禁忌之力”四字映入眼帘,陈兴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心神剧震,如坠冰窟。何为禁忌?天地所不容,大道所摒弃,方为禁忌。此等力量,往往伴随着无尽的毁灭与不祥。这处遗迹之中,竟隐藏着与此相关的线索。
他将那破碎玉简递予众人传看,神色前所未有之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诸位,观此玉简所书。此遗迹之内,恐非我等所想,仅有法宝传承,或许……更隐藏着某种被封印的禁忌之力。此事体大,干系我等生死存亡,乃至天下苍生之安危。自此刻起,我等务必十二万分谨慎,稍有不慎,或将万劫不复。”
众人传阅玉简,见那古朴而充满不祥气息的四个字,无不色变。方才破解机关成功后的些许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人人颔首,面色凝重,将这份警示深深刻入心中。
正当此时,死寂的甬道尽头,那无尽的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
那咆哮之声,非兽非魔,沉闷而悠长,仿佛来自于地狱深渊,又似是远古巨兽在沉睡中发出的呓语。声音中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与暴戾,仅仅是听闻,便让众人气血翻涌,心神不宁。
一股更为巨大的、远超之前所有机关陷阱的恐怖气息,正自黑暗中缓缓靠近。
禁地深幽藏古秘,
忌途险阻步步惊。
之子同心破万劫,
力探玄机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