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坐在龙椅上气息不稳，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龙椅扶手，指尖都泛着白。
唐丞相则站在原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闪烁，显然已有些慌乱。
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夏天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在冲击着众人对“将军府谋逆案”的认知。
夏天的目光扫过殿内沉默的大臣，语气带着浓浓的失望与嘲讽。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辅佐君王治理天下，就是用‘草菅人命’、‘仓促定罪’这样的方式吗？夏家满门的性命，在你们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剑般直指唐丞相，声音陡然拔高：“本宫倒是听说，丞相与臣父素来有隙，早年便因兵权分配之事多有争执。
如今大军北征在即，朝中兵权动荡，难道丞相是想借着‘谋逆案’铲除异己，趁机夺取军权，掌控朝政？”
“一派胡言！”唐丞相脸色骤变，厉声反驳，“皇后娘娘休要血口喷人！老臣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
“绝无半点私心？”夏天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既然丞相如此坦荡，可敢对天发誓，你对将军府痛下杀手，全是为了朝廷，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若有半句虚言，便让你和你全家都遭天打雷劈！”
“臣……臣……”唐丞相知道自己暂时虽无谋逆之心，但私心肯定是有的。
本想心一横，硬着头皮发誓，可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昨天宫里眼线传来的消息。
据说皇帝正是因为发誓冤枉夏家，才遭了天罚，被天雷劈得狼狈不堪。
一想到那道惨白的天雷，他便浑身发颤，原本理直气壮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丞相这是心虚了？”夏天捕捉到他眼底的慌乱，语气更添几分锐利。
“刚才还说‘绝无私心’，如今连简单的发誓都不敢了？难不成…丞相真的是在撒谎？”
“谁……谁心虚了！”唐丞相强撑着反驳，却连声音都在发颤，“臣发誓，将军府谋反案……与臣无关，否则……否则……”
他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殿外天边正快速聚拢的乌云，黑压压的云层间隐约有电光闪烁。
那场景，与昨天皇帝遭天罚前的异象一模一样！
上首的皇帝也看到了这副场景，吓得差点儿直接跪倒在地，若不是殿前诸位大臣都在，他肯定要从龙椅上跌下去。
唐丞相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后面的“天打雷劈”四个字，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他在心里飞快盘算：若是说了誓言，真遭天罚，不仅自己要死，全家都可能受牵连。
可若是咬死不说，顶多是自己被质疑心虚，日后再找机会运作，总能保全家族性命。
两相比较，显然“保全家”更合适。
就在他心一横，准备咬牙认下“心虚”的罪名时，夏天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无色无味的真话药粉，随着气流飘到唐丞相鼻尖。
他毫无察觉地吸了进去，下一秒，眼神便变得茫然，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紧接着，唐丞相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夏天，竟一改之前的慌乱，挺起胸脯，连语气都变得理直气壮（实则是药力控制下的本能）。
“我说！将军府根本没有谋反！是臣想再进一步，一心想让唐贵妃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孙，将来登上皇位！
皇后您是将军府出身，势力庞大，夏家兵权更是我外孙夺嫡的最大阻碍，所以臣才联合贵妃，设计诬陷将军府，就是想趁机除了您和您的母族！”
这番话一出，宣政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大臣们纷纷哗然，看向唐丞相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鄙夷。
而唐丞相说完后，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嘴，眼神里满是惊恐。
这时，殿外的乌云越来越浓，沉闷的雷音在天空中滚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劈下天雷。
唐丞相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殿外的天空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老天爷饶命啊！这次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求您别劈我！求求您了！”
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哐哐哐”的闷响，很快便渗出血迹。
夏天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没有半分畅快，转而看向众臣，声音清亮：“诸位也听到了？
所谓的‘谋逆案’，不过是丞相为了外孙夺嫡，精心策划的阴谋！
先不说下一代皇子尚未成长，难道你们选储君，都不看未来的皇帝是否贤明，只看背后的势力吗？”
说完，她转头看向龙椅上脸色惨白的楚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问皇帝，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是否可以为将军府平反，恢复夏家的名誉了？”
一旁服侍的太监早已吓得手脚冰凉，此刻连忙颤抖着拿出纸笔，递到楚枫面前。
楚枫握着笔，手指微微发抖，迟迟没有落下。
他心里清楚，一旦写下平反诏书，再昭告天下，就等于坐实了自己“昏庸无能”，“偏听偏信”的罪名。
别说日后在大臣面前抬不起头，只怕史书上都是骂自己的记载。
可没等他犹豫多久，夏天又补充道：“还请皇帝即刻派人将平反诏书昭告天下，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将军府的冤屈，也让夏家的忠魂得以安息。”
说完，她不再看楚枫难看的脸色，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留下满殿的寂静与楚枫压抑的怒火。
楚枫握着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当场把笔狠狠砸出去！
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又不能公然赖账，只能硬着头皮在诏书上签字。
笔尖划过纸张，每一笔都像是在他心上割肉，只觉得心堵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夏天走出宣政殿，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返回凤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