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逞口舌之快。”苏遥道。
苏长鹤这时开口,声音平稳:“那……你可要施‘鬼门二十六针’?”
她摇头:“还不到时候。”
回身,从案下取出一个乌木箱子,缓缓开启,露出整齐排列的:金针一百零八支。
“今天,用这一套。”
五人皆一震。
穆竹青惊呼:“这不是‘天罡地煞针阵’?早就失传了!”
苏遥不语,取出第一支金针,指间旋动,银芒寒冷如霜,手法轻柔如燕点水。
她稳稳刺入李先生的“极泉”穴。
“她疯了!”章少弘低呼:“极泉针,若心气不通,稍有不慎,便是暴毙!”
第二针,神道穴。
第三针,中府穴。
金针落处,皆是心脉禁地,凡人避之不及,她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手法……”沈兰枝喃喃道:“不似学来,像是天生。”
苏遥左手虚引,右手封针,指法玄妙,如舞如咒,竟似在调动心脉之灵气。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眉宇沉静如秋水,气定神闲。
第五十三针落下时,李先生面色一白,口鼻微微出血,众人惊呼。
倾城绝色的容颜上一片沉静,淡淡道:“破结之针, 气血冲涌,乃常理。”
她红唇微启:“请倒杯温盐水来。”
苏慕容立即照办。
第八十二针,入“膻中”,直击心门。
李先生全身一震,似被电击,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空气顿时弥漫一股腥气。
“心瘀破了!”钱怀松几乎跳起:“她竟然真破了瘀毒!”
苏遥神情未变,最后三针缓缓刺入“天突”、“神藏”、“巨阙”,连成三角。
这一刻,李先生全身泛起微汗,唇色竟由灰转红,呼吸渐稳,气息比先前充盈许多。
女人手合掌一礼,取针。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章少弘上前,捧住李先生手腕,凝神号脉。
须臾,他眼皮一跳。
“心脉回暖……竟然真的有力了?”
沈兰枝、穆竹青也不敢怠慢,轮番探脉,一人探完一人震惊。
“心气已复,血脉贯通。”
“心源稳如初,居然还有上升之象。”
葛云川叹为观止:“这根本不是拖命……是重生!”
钱怀松手指微颤:“只需再服固本扶心之药半月,他便可恢复如常。”
五人对视,心中骇然。
这不是救人……这是逆天改命!!
章少弘最先低头:“苏馆长,章某…服了。”
“苏馆长。”穆竹青轻声:“我愿追随效力。”
“苏馆长。”钱怀松一拱手:“今日之言,多有冒犯,此刻起,自当以你为尊。”
“苏馆长。”沈兰枝盈盈一礼:“此针术,世间罕见。”
葛云川重重吐出一口气:“服你了,真的服你了。”
苏慕容眸色镇定,并不觉得意外:“苏馆长,这礼,够分量吧?”
送绝症病人上门,用医术让众人闭嘴。
帮苏遥立刻树立威信。
她收起金针,轻声吩咐:“煎药,调方,三日后复诊。”
李先生神情激动,差点要给她跪下,被苏遥打断:“李先生,你不必下跪,我只收诊金。”
苏长鹤一直未言,直到众人退出主诊室后,他才慢慢走近,眼中多了一分审视与赞叹。
“你这套针术,是从我那部《伏气奇针》中领悟出来的?”
苏遥点头:“爷爷当年手抄的那一册残卷,有许多笔误,我都改了。”
他愣了几秒,忽然仰头长笑:“好,好得很!”
她平静如初,仿佛刚才翻天覆地的针术不过是日常所为。
经这次诊治后,苏长鹤的五名徒弟再无人质疑苏遥。
他们虽都有些傲气,但却极为慕强,只服比自己更牛的人。
虽都已是中年人,可依然好学苦练,这也是苏长鹤带他们进苏遥中医馆的原因。
……
待到了晚上十点,独自留在中医馆的苏遥正准备离开。
大舅云飞腾忽然冲进中医院,神情激动万分:“苏遥!!苏遥…你在吗?!快救救你表哥云方菲……”
等苏遥匆匆下楼时,见他拦腰抱着儿子云方菲,大舅噗通双腿跪地,双眼通红道:“苏遥!方菲才30岁!他不能截肢啊!绝对不能…大舅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
大舅妈也冲了进来,直接跪地磕头,痛哭流涕道:“苏遥!大舅妈错了!我们向你道歉……过去不该那样对待你……你原谅我们好不好?!救救方菲!!求求你了……”
紫眸看向另一道身影,正是云方菲的亲妹妹,身为法医的表姐云方雪更为冷静些,红着眼眶道:“苏遥,我哥在执行任务时不幸掉入一处天坑,他的右腿被毒虫啃噬受伤,等医护人员发现他时伤口已经开始溃烂,现在主治医生说因救治不及时耽误了病情……现在只能截肢处理,我们全家都无法接受……”
“爷爷的病已经完全康复了,都是你提供丹药的功劳,你肯定也有办法救我哥的,对吗?!”
看样子,他们是从医院强行带云方菲离开的。
苏遥面色冷静:“你们先起来,带表哥上主诊室。”
他们赶紧站起身,都冲进了电梯……
这一幕,被来送夜宵的柳玉庭刚好撞见,立刻上了三楼。
主诊室内,药香弥漫,灯火柔和。
帷幔低垂,隔绝世俗喧嚣。
苏遥坐于诊榻前,纤细如玉的手正小心揭开纱布。
云方菲眉目清俊,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冷汗。
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布满紫黑毒痕,肌肉组织溃烂,隐隐可见可怖虫咬痕迹,而毒素已沿着血脉,蔓延至左腿股根。
“唰!”
苏遥手中银剪一闪,剪开最后一层包布,露出几乎血肉模糊的右腿,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恶臭的腐毒气息。
云方雪惊呼一声,忙用手帕捂住口鼻,后退半步,眼中满是惊骇。
“大舅。”苏遥抬起眼,语气冷静:“这腿,不必截。”
云飞腾目光沉沉,胡茬未刮的面容透出风霜之色:“你真能保住他整条腿?!”
苏遥点头,声音沉稳:“只需一味药。”
“什么药?”他神情复杂:“医院的抗毒血清都试过了,统统无效。”
“寒冰朱蝉心核。”
“那是什么东西?!”大舅妈完全听不懂。
紫眸中透着些许寒意:“昆仑北岭地带,‘阴雾崖’下可能会有的东西,那地方瘴毒密布,寸草不生,进去十人九死。”
云方雪震惊:“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也没有。”
苏遥放下剪子,面无波澜:“若强行拖延,只能救命,保不了腿。”
沉默落下,如山压顶。
“我去。”
这时,一道低沉却悦耳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
帘幕轻掀,来人逆光而立,身穿墨青风衣,衣袂翻飞似山中游龙。
他步入灯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为之一滞。
云飞腾问道:“这位是?”
苏遥:“我朋友,柳玉庭。”
他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完美极致,眼神深邃如潭,眉眼间如刀刻玉塑。
那双宝石般璀璨的绿眸静静注视着苏遥,仿佛能洞穿心魂。
他的出现,如风入室,气场逼人,却不显霸道,只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阿遥。”他温声道:“那味药,在哪?”
苏遥抬眸,目光无波:“昆仑阴雾崖,北岭第四道崖口,日落后雾浓为盛,极毒。”
柳玉庭轻笑:“一小时,我回来。”
“等一下。”
她忽然起身,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女人指尖冷若冰霜,力道却很轻。
“拿着。”从袖口取出一只小瓷瓶,悄然塞入他手中。
“这是我昨夜炼出的‘凝元辟瘴丹’,一旦误入毒瘴区,立服一粒,可护七窍两时辰。”
他愣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你是怕我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