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柔半夜看见皇甫钦的人全都离开,就知道这里恐怕要被抛弃了。
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最近为何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等到梦醒了却什么都不记得。
总感觉这梦应该很重要……
柳梦柔摇了摇头,想要将心里的不安全都甩出去。
现在宋辞朝不在,她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要是真有人来这里救走沈菡,那她恐怕和齐氏都得抓回去。
柳梦柔干脆收拾了衣服和一些银两,带着闵氏一起离开这里。
柳梦柔自然不在乎闵氏的死活,但是她活着,宋辞朝就会惦念着她们。于是一路向北,打算去皇甫钦的封地,长风州。
在距离皇城十公里左右的小山村,宋辞朝从河里探出头来,躺倒在旁边的草垛里。
他竟然被抛弃了,如今皇城没有容身之地,长风州也万万去不得。
天下之大,何处能容他宋辞朝?
…
前往江南的马车上,一路春意盎然。
沈菡近来越发贪睡,一日之内几乎有一大半都在马车里睡觉。
偶尔起床就是为了吃饭。
她闻了闻从马车外飘来的味道:是叫花鸡!还有栗子糕!
沈菡从马车上下来,青玉连忙伸手接住她。
外头摆着一张桌子和简易的锅炉盆灶,几个厨娘正在忙活。
沈菡上次来江南,还是跟母亲一起。
当时只带了些简单的干粮,去江南不过三日时光,忍一忍也便过去了。
但是楼逸尘却不这么认为,他此行不光让三辆马车相随,装了各种物资,就连沈菡常用的丫鬟小厮也全都带上。
现在外头忙碌得简直不像是野外。
楼逸尘坐在火堆前,他举着一对鸡翅正在烤,看见沈菡过来,招了招手:“你哥哥还有江南那边都来信了。”
沈菡拿着烤好的鸡翅咬了一口,被烫得连连哈气:“说了什么?”
楼逸尘轻笑一声,将两张信全都丢进火里:“你哥哥说,让你去见祖父问一问,为何当初你父亲病重,他不肯进宫求药。”
沈菡咬了一口鸡翅上的嫩肉,纤细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他不是之前改口说原谅祖父了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想起父亲,沈菡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父亲去世的时候,沈菡当时才六岁,虽然已经开始有记忆,但那段时间家里压抑的氛围让她至今都不敢回想。
这件事情是沈绍的心结,但是也不能让她去问吧。
她此后来过江南几次,觉得祖父应该不是那种抛弃家族之人。
“还有呢?江南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
沈菡慢吞吞地往嘴里送着肉,继续问道。
“听说,沈老爷子那边放下狠话,姓沈者一律不得踏入书院半步……似乎是沈绍写了什么信给老爷子,给老爷子气到了。”
沈菡差点被呛到:“什、什么?!沈绍他说了什么,能让祖父这么生气?”
楼逸尘连忙给她递上一杯温水:“慢些,总之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去一问便知。”
沈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能有这么一个哥哥,真是她的福气!
马车继续行驶,终于抵达了雁留城。
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庶之地,尤其是在这里还有江南最大的求学之地:善德书院。
沈菡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跟她小时候所见并未发生多大改变:“楼逸尘,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吗?如今回乡了,高兴吗?”
楼逸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出去:“我本不是雁留之人,不过是流浪到此地,又求学三载。”
“是啊,我记得你是被祖父救下的。”
楼逸尘将她鬓边发理至耳后,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两人正打算先去书院拜见,没想到还未靠近,忽然一个妇人倒在他们的马车前昏了过去。
青玉上前去查看,确认是饿昏了,给这妇人喂了些水和糕点,又吩咐人赶紧送到医馆。
沈菡看她妇人身上背着包裹,应当是来此地寻亲,不小心饿晕,又让青玉待会儿去接济一些银两,帮她一把。
青玉连忙应下。
善德书院终于到了,门匾上的四个大字颇具风骨,是神老爷子所写。
沈菡看见了十分怀念,下了马车,门口的书院管家早已经在等待:“小姐,姑爷,两位随我来。”
沈菡跟楼逸尘对视一眼,小声说:“原本还以为祖父会不想见我,没想到竟然安排了人来这里接我们。”
恐怕是看在重孙子的面上吧。
“前面就是给两位安排的住处,”管家笑盈盈说道,“小姐您先去休息,沈老院长还有事情要问姑爷,让姑爷过去一趟。”
沈菡面露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楼逸尘轻笑:“你去休息,老爷子还能吃了我不成?”
沈菡还是担忧,她回到院子里休息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上去。
沈老爷子的书房里,随处可见的书法名篇,挂在墙上的比比皆是,书架上更是堆叠如山。
比楼逸尘离开之前,似乎更多了几乎一半。
书房里有个年轻的秀才正在找一卷文章,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沈老爷子回来了。
“先生!您这里前朝顾梦的诗集放哪儿了?怎么学生找不到?”
“在北上第二个横格。”
秀才又找了一会儿,果真找到了:“还真是!”
他回头,却没看见沈老先生,而是楼逸尘。
“你、你、你怎么回来了!”秀才手里的诗集瞬间落地,苍白着脸看他,好似见到死人复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