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玄武门的地下水道里,苏信的后背紧紧贴着长满青苔的石壁,左手按住小腹不断渗血的伤口,屠九公的血爪在他腹间划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还在发烫,混合着 “血蛊噬心” 的剧毒,让他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眩晕。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从祭殿带出的半片星图,指甲缝里嵌着的青砖碎屑,正是方才启动机关时留下的。
地道深处传来死士们的低吟,血手门特有的 “三阴追魂香” 气味越来越浓,苏信知道,屠九公的追兵已顺着血迹追来。他摸出袖中仅剩的两枚 “雪蟾毒” 爆弹,这是苏家秘药,能瞬间冻结三丈内的所有活物,却也会对他本就虚弱的经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砰 ——” 前方的石墙突然炸开,三名血魂傀儡踉跄着闯入,他们的胸口嵌着的血色水晶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红光,正是苏信在血手门老巢见过的幼童。苏信咬牙甩出爆弹,冰晶在地道内蔓延,傀儡们的动作顿时迟缓,他趁机拖着伤体爬向暗格 —— 那是方才启动机关时发现的狭小空间,勉强能容一人躲藏。
“苏信,你逃不掉的!” 屠九公的怒吼从后方传来,他的血手撕开冰晶,掌心的血蛊在精魄融合的寒毒影响下疯狂反噬,却仍催动着死士们前赴后继。苏信的假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照见暗格深处刻着的蟠龙纹,与他左眼的钥匙产生共鸣,竟在石壁上投射出禁苑的地形图,玄武门的位置正在急速闪烁 —— 那是云雪裳的雪魄剑精魄在传递信号。
“雪裳……” 苏信的唇间溢出低唤,指尖在石壁上摸索,竟触到了苏家独有的机关暗语,“三长两短” 的敲击声在地道内回荡,这是他与云雪裳约定的求救信号。他不知道云雪裳是否能收到,只知道此刻的自己,连举起银针的力气都在渐渐消失。
地道外的追呼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越的剑鸣。苏信的假眼骤然亮起,他看见雪魄剑的寒芒穿透石壁,冰晶蝴蝶在地道内翩翩起舞,熟悉的身影持剑而来,云雪裳的鬓角沾满水珠,眼中映着地道内的微光,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
“苏信!” 云雪裳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雪魄剑扫过血魂傀儡,寒芒所过之处,血色水晶纷纷爆裂。苏信看见她身后跟着的,是少林方丈玄悲大师、武当掌门清虚子,以及天机阁阁主孟星魂,他们的衣袂上染着禁苑的晨露,显然是连夜赶来。
“姑娘,交给我们!” 玄悲大师的禅杖扫出金刚伏魔圈,将涌来的死士震飞,清虚子的太极剑划出阴阳鱼图案,冻结了地道内的追魂香。云雪裳跪在苏信身边,看见他腹间的伤口已泛着紫黑,指尖轻轻按在他腕间的太渊穴,寒毒顺着掌心传入,暂时压制了血蛊的毒性。
“别管我,屠九公在后面……” 苏信的话被咳嗽打断,鲜血溅在云雪裳的衣袖上,却见她摇头,眼中闪过坚定:“玄悲大师和清虚子道长已缠住屠九公,孟阁主正在破解地道机关,你不会有事的。”
地道深处传来屠九公的怒吼,混着少林易筋经的诵经声和武当太极剑的破空声。苏信这才惊觉,云雪裳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联络了江湖正派,想起三日前她在竹林中与天机阁阁主的密谈,原来那时她便已开始布局,用雪魄精魄的秘密换取正派的支援。
“苏信,你看这是什么。” 云雪裳从怀中取出个小玉瓶,瓶身刻着少林的卍字纹,“玄悲大师的‘大还丹’,能吊住你的心脉。” 她撬开苏信的牙关,将丹药服下,指尖在他胸前点了数处大穴,延缓毒血扩散。
地道突然震动,孟星魂的身影从上方落下,手中握着从屠九公处缴获的 “血河令”:“苏公子,玄武门的水闸即将开启,我们必须在潮水倒灌前离开!”
云雪裳点头,与孟星魂合力将苏信背起,清虚子的太极剑在前方开道,玄悲大师断后,一行五人向地道出口狂奔。苏信的意识渐渐模糊,却在经过祭殿时,看见屠九公被玄悲大师的禅杖击中胸口,血河秘典的血雾在易筋经的佛光中消散,露出他胸前狰狞的三阴蝶纹身。
“苏信!” 云雪裳的呼唤将他从昏迷边缘拉回,出口的月光洒在脸上,他看见禁苑的宫墙近在咫尺,玄武门的匾额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忽然,三道黑影从宫墙上跃下,手中弯刀泛着与屠九公相同的血光,正是血手门的 “血魂三使”。
“保护苏公子!” 清虚子的剑势一变,太极图化作屏障,玄悲大师的禅杖砸向地面,激起的气浪将三使震退。云雪裳趁机将苏信交给孟星魂,雪魄剑在手中挽出冰莲,剑穗上的冰晶蝴蝶突然展翅,引动天地寒威,地道出口的河水竟在瞬间结冰,将三使困在冰牢中。
“走!” 孟星魂背着苏信跃上宫墙,禁苑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苏信半睁着眼睛,看见云雪裳的身影在冰牢前舞动,雪魄剑划出的冰棱与少林、武当的内功相互呼应,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当他们在禁苑偏殿暂时落脚时,玄悲大师已为苏信检查伤势:“苏公子中的是血河秘典的‘血蛊噬心’,幸亏姑娘及时用寒毒压制,否则心脉早毁。” 他取出少林秘制的 “往生膏”,涂在苏信的伤口上,佛光闪过,紫黑的毒血竟渐渐转为鲜红。
“大师,劳烦你照看苏信,” 云雪裳转身对清虚子道,“我去联络禁苑中的暗桩,确认禁军换防的情况。”
清虚子点头,剑指在苏信头顶划出太极印:“姑娘放心,贫道的太极真气能护住他的心脉。”
云雪裳离开后,苏信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孟星魂正在分析从屠九公处缴获的密信:“苏公子,这些密信涉及六部尚书,其中户部尚书的手书提到,云战霄答应将江南盐引的三成利润分给他们,换取对血手门的纵容。”
苏信的指尖在石桌上敲击,拼出苏家暗语:“让天机阁将密信副本送往刑部,着重标出五月十五的玄武门水闸计划。”
孟星魂会意,眼中闪过赞赏:“苏公子放心,孟某早已安排妥当,此刻密信应该已在送往刑部的途中。”
地道方向突然传来巨响,玄悲大师皱眉道:“屠九公突破了冰牢,正向偏殿赶来。”
苏信挣扎着起身,被清虚子按住:“苏公子重伤之下,不宜动手。”
“不,” 苏信摇头,摸出从祭殿带回的精魄碎片,“雪魄精魄已经融合,我能感应到屠九公的弱点。” 他转动左眼假眼,金属部件与精魄产生共鸣,竟在偏殿的砖面上投射出屠九公的位置 —— 他正在地道出口,胸口的血蛊核心清晰可见。
“道长,劳烦你用太极剑引动东方乙木之气,” 苏信对清虚子道,“大师,西方庚金之气交给你,我来破他的血蛊。”
玄悲大师和清虚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清虚子的剑指向东,地面的青砖竟长出藤蔓,缠住屠九公的脚踝;玄悲大师的禅杖向西,地面裂开,露出庚金之气凝成的刀刃。苏信趁机甩出袖中仅存的银针,目标正是屠九公胸口的血蛊核心。
“啊 ——” 屠九公的惨叫响彻禁苑,血蛊爆裂的瞬间,他的血手门功法彻底崩溃,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般萎缩。云雪裳适时返回,雪魄剑划过他的咽喉,结束了这场持续二十年的追杀。
“苏信!” 云雪裳扑到他身边,看见他额头布满冷汗,却仍强撑着露出笑容:“没事了,屠九公死了,血手门的余孽不足为患。”
苏信点头,望着她眼中的关切,忽然想起在血手门老巢的生死时刻,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地道,带着正派高手前来救援。原来,自他假死之后,云雪裳便通过天机阁联络了少林、武当,用雪魄精魄的秘密和苏家灭门的证据,换取了正派的信任。
“雪裳,你怎么知道我在地道?” 苏信轻声问。
云雪裳取出他的假眼碎片,上面还带着地道的青苔:“你的假眼能与精魄共鸣,我在云府发现它的微光指向禁苑,便猜到你可能被困在玄武门附近。”
玄悲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与云姑娘的默契,实乃天定,此等机缘,正是破局之兆。”
清虚子也点头:“武当山的祖师爷曾言,云苏两家必有后人并肩,今日得见,贫道三生有幸。”
孟星魂则在一旁整理密信:“苏公子,云姑娘,接下来如何行事?禁苑的守卫已被血手门渗透,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
苏信望向窗外的玄武门,晨光中的禁苑静谧得可怕,却暗藏杀机:“先回云府,族老会需要雪裳主持大局,而我……” 他摸了摸腹间的伤口,“需要尽快恢复,五月十五的秘境开启,才是真正的硬仗。”
云雪裳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绷带传来:“别担心,鬼面医已经在西跨院准备好了药浴,少林的大还丹和武当的太极真气,会帮你压制毒血。”
众人收拾妥当,从禁苑的偏门悄然离开。苏信趴在孟星魂背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宫墙,忽然想起父亲苏寒秋的遗言:“苏信,若你能活着,定要找到云家的雪裳,她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不仅是信任,更是命运的羁绊。
回到云府时,天已大亮,西跨院的紫藤架下,翡翠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见苏信回来,喜极而泣:“姑爷,您可算回来了!小姐昨晚一夜未归,奴婢担心得……”
“别担心,翡翠,” 云雪裳轻声道,“去准备热水,姑爷需要药浴。”
药浴的热气蒸腾中,苏信听见云雪裳与玄悲大师、清虚子的交谈,他们正在商议如何联合江湖正派,彻底清剿血手门的余孽,以及如何应对云战霄和朝廷奸臣的下一步行动。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寒毒与大还丹的药效相互作用,知道自己的伤势虽重,却有了痊愈的希望。
“苏信,” 云雪裳的声音从浴桶边传来,他睁开眼,看见她正在擦拭雪魄剑,剑穗上的冰晶蝴蝶比以往更灵动,“玄悲大师说,你的伤势需要七日静养,这七日,我会处理云家事务,联络更多正派,等你痊愈,我们便开启秘境。”
苏信点头,望着她发间未干的水珠,忽然道:“雪裳,你知道吗?在地道里,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想着,若能再见你一面,便无遗憾。”
云雪裳的手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傻话,我们还要去江南看梅花,还要教孩子们练剑,怎么能轻易死掉?”
她转身时,苏信看见她袖中露出的半幅星图,正是祭殿的拓本。他知道,接下来的七日,云雪裳不会有片刻休息,她会用这七日,将云家的势力重新整合,将正派的联盟加固,为五月十五的秘境之战做最后的准备。
夜深人静时,苏信在药浴中运功,太极真气在体内流转,竟与雪魄精魄的寒毒形成奇妙的平衡。他摸了摸左眼的假眼,金属部件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云雪裳掌心的温度 —— 那是她在地道中为他输送寒毒时留下的。
窗外,猫头鹰发出三声长鸣,那是天机阁的 “平安” 信号。苏信知道,屠九公的死讯已经传遍江湖,血手门群龙无首,而云昊的阴谋败露,云战霄的势力正在瓦解。但他也清楚,真正的敌人还在暗处,云战霄和朝廷的奸臣,正躲在禁苑的阴影里,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苏信,” 云雪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鬼面医说,你的毒血已清,明日便可下床走动。”
苏信轻笑,答应着,心中却知道,这场生死一线的逃亡,不过是漫长征途的插曲。当他看见云雪裳带着正派高手闯入地道的瞬间,便明白,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江湖的正义之士,终将与他们并肩,共同对抗这波谲云诡的世道。
药浴的水渐渐冷却,苏信站起身,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左眼中的寒铁钥匙闪烁着微光,与雪魄精魄的冰晶遥相呼应。他知道,属于他和云雪裳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在生死一线间铸就的联盟,终将在五月十五的秘境之战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更深露重时,云府的西跨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云雪裳来查看他的伤势。苏信闭目装睡,听见她在床前驻足,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忽然明白,这个表面坚强的女子,在看见他重伤时,心中该是怎样的惊惶与心疼。
“苏信,” 她轻声低语,“你知道吗?在竹林围杀时,你假死的那三日,我才真正明白,有些东西,比复仇更重要。”
苏信在心中轻笑,却没有睁眼。他知道,有些话,无需言说,彼此的信任与陪伴,早已胜过千言万语。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紫藤花照在床前时,他睁开眼,看见云雪裳正对着晨光擦拭雪魄剑,剑身上的寒芒,正如她眼中的坚定,照亮了这漫长的复仇之路。
生死一线的考验,让苏信更加确信,无论前方有多少险阻,只要有云雪裳在侧,有江湖正派相助,他们便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与朝堂中,辟出一条逆骨之路,让真相大白,让冤魂安息,让天下大义,得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