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甲胄缝隙渗出冷汗,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冰珠。
最左侧的弩手突然松开扣弦的手指,箭矢斜插进泥土时。
他瞪大的瞳孔里倒映着同僚悄悄收回的暗器。
徳洛爱丝四次叩起击锤,继续这场名为审判的行刑。
“而再之后,律法被遮盖,我们倒退回部落时代。
公正的第四枪,名为私刑。”
某位修士长在三次沉思后,法杖尖端突然迸出火星,他悟到了什么。
却在德洛爱丝重新填装弹巢的金属摩擦声中熄灭。
库尔喉咙里挤出嘶吼“三枪!你说过三枪!概率游戏结束了!你不能违约!”
“哈哈哈,凭什么不能?
你们有履行过自己的契约吗?
你见过在污水巷里为了一块面包而争抢的人吗?”
想唾弃咒骂他,却又一想到他们并不以此为耻,都开始有些无言以对。
“嘶,也不合适,你这种人就喜欢看别人的苦难,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
可你们毫无愧疚,毫无责任。
我凭什么要被你们要求?而且我什么时候说我违约了?
我不是放了你一条命吗?可惜你罪该万死。
你还欠9999条命。
不止。”
补上了,不止两字,倘若他真的好运到剩下的9999次审判都躲过了。
那徳洛爱丝就再换上冷兵器,凌迟处死。
反正他今天必死不可,圣源也留不住。
话毕,没等库尔继续辩驳和周围的人处理现状。
扳机扣动。
空枪。
“疯子,魔鬼,你是恶魔,你根本就没想让我活下去是不是。”
靛蓝重新找上了库尔,如蟒蛇一样缠绕在他四周。
库尔疯狂扭动被流形钉住的右腿,冰枷锁链在草坪上刮出带血的沟壑。
血珠顺着滴入瞳孔,将徳洛爱丝的身影染成扭曲的猩红
小心思被猜到的徳洛爱丝笑了出来“聪明,真不愧是经商的。”
两名盾卫突然撞开同僚向前突进,塔盾边缘亮起教会祝福的金芒。
他们靴底刚碾过警戒线的冰纹,??的魔杖已划出新月状弧光。
冰锥从地底暴起贯穿钢靴,将两人钉衣架般的滑稽姿势。
后方弓手慌忙拉弦,箭矢却在离弦瞬间被流形银丝绞成齑粉。
那些金属碎屑精准嵌入他们自己的护颈甲缝隙。
“萨勒女士!监察厅的审判权不容践踏!
还请冷静,我们可以与教会一起审判,一定公正。
不会像您所说的,今日呢这么一讲,也是醍醐灌顶。”
某位士兵的高喊混着颤音,手中法杖却悄然调转方向。
杖尖魔法光不是射向徳洛爱丝,而是轰碎了库尔的冰枷。
这个动作让三名年轻修士惊愕后退。
他们法袍内袋里准备支援库尔的治疗卷轴滑落在地,被流形丝线瞬间引燃。
场面一度混乱。
那些上前之人各怀鬼胎,但都被??拒之死线之外。
她总值得徳洛爱丝信任,为此她也愿付出生命。
“你该死,你才是,”
“看我说什么。
你们所谓的忏悔,只不过是远离死亡的谎言。
你们高傲的辩护,只是因为各自利益的争论。
你们无忧的审判,只是把个体命运当作砖块。
我们为此只能延续公正,开出第四枪。”
看着周围的人,完美上演自己讲出的律法前奏。
罪人忏悔只是伪装,辩护也是利益交易,审判也被维稳裹挟。
在周围的嘈杂中,讲出第四枪。
“当状纸在官僚间被碾成齑粉,锈蚀的剑柄从书本里刺出。
律法终于平等地照耀众生,说教着使用法律武器。
可天平早就被诉讼费用压垮,胜利也不过是领回自己被抢的残羹冷饭。
是经一书例,『世万物,若水火。』”“『若水火』”
在徳洛爱丝道出前提句时,部分修士跟着道出后句,场上随着声音的共振,再次寂静下来。
周围的动静让库尔陷入绝望,就算是现在求一个可能的被公审都不再可能。
甚至之后徳洛爱丝还不会因为动用私刑而受损,在场的人好像已经被她给说服了。
他无心再听后面的人任何话语,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看着心死的库尔,讥笑了一声,现在他还需要继续下去,不管他愿不愿意。
流形丝线抽出钉着库尔双手的流形钉子,缠绕着库尔的双手。
带着他把身体摆弄成跪坐忏悔祈祷的样子,双手也抱在一起放在胸前。
她深呼吸一口气,扣动击锤。
这次的声音没有再激起库尔的反应。
“而最后,羔羊学会磨角,屠宰场方才重操旧业。
公正的第五枪,名为唤醒。”
扳机扣动。
空枪。
可大部分人已经没什么紧张的情绪,他们都知道,就算这枪没射出子弹,下一枪她也不会放过库尔。
恐惧是未知和希望的赌博,未知现在已经变为已知,希望也不复存在。
这一枪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有那些还想上前的人的小动作。
“无聊的戏码再次上演,反抗时镣铐来得精准迅疾。
他们允许你流干鲜血浇灌正义,却在你握刀时拿起法典。
昨日推诿积灰案卷室,今夜灯火通明审判庭。
是经一书例,『需谓因,不谓所。』”“『需谓因,不谓所』”
这一次,场上到修士跟随的话语更加完整,洪亮。
已经有了些眉头的修士从前三句话解析出规律,一次次的自己理解醒悟。
“萨勒女士,你现在杀他,和噩教团灭口何异,不妨先等等。”
“萨勒女士,你说的有道理,可也确实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这次事件影响到人很多,公众监督下肯定会让他被处死刑,不必脏了你的手。”
看起来没有人再想着上前救下库尔,只是用类似的话语与这次审判进行一次忠告辩论。
或许也有出于好心,但他们话语深层的理由都是一样的。
徳洛爱丝给出自己的论据。
“诚如我所说,在我行使公义时,你们才会劝告使用法律武器。
可那天平上没有我的位置,那审判的剑柄未斩下只是因为我和他们有一种同样的属性。
力量,足够裹挟影响你们、官僚、族群的能量。
但我有一点至少还算是差异性,那就是至少我们没有去强窃他人之物。”
转头看向那几名提议的士兵,摊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