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云层如浸透鲜血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向大地,闪电撕开夜幕的刹那,将陆远等人佝偻的身影投射在焦黑的岩壁上。陆远背着昏迷的铁臂王,每一步都似踩在烧红的烙铁上,膝盖传来的剧痛与肩头的沉重相互撕扯。汗水混着血水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在后背晕开大片暗红,逆世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剑身黯淡的光芒如同垂死之人的瞳孔。
“陆兄!铁大哥的血把你后背全浸透了!” 楚无痕手持机关弩殿后,金属齿轮因过度使用发烫,发出 “咔咔” 的异响。他望着陆远摇摇欲坠的背影,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陆远低头望去,铁臂王的黑血正顺着他的衣摆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花。他咬紧牙关,将人往上托了托:“再坚持半个时辰,翻过前面山坳就有山洞!” 可话音未落,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着撞在岩壁上,额头磕出一道血痕,温热的血顺着眉毛流进眼睛,咸涩刺痛。
山洞入口的藤蔓上结着冰晶,陆远伸手去拨,藤蔓突然收缩缠住他的手腕,渗出黑色黏液。“小心!” 叶清雪挥剑斩断藤蔓,剑尖瞬间泛起黑斑。洞内弥漫着腐肉的酸臭,地面散落的兽骨堆里,半具人类骸骨握着断剑,指骨深深插进泥土,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斗。
叶清雪将铁臂王轻轻放在干草堆上,从包袱里取出草药时,发现半数已经霉变。她咬着嘴唇捣药,眼泪滴在药碗里:“都是我没用…… 早该多备些药材……”
“哭什么!等铁大哥醒了,我们杀回血影盟,把他们老巢掀了!” 楚无痕突然踹翻一块石头,震落洞顶的碎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陆远蹲在铁臂王身边,指尖抚过他凹陷的脸颊,想起半月前这人还能单手举起百斤石锁,喉咙顿时发紧。他盯着青藤令上黯淡的纹路,仿佛看见剑仙虚影在残魂碎片中逐渐消散。“与传承的感应…… 就像被人掐住脖子,喘不过气。” 他声音沙哑,“系统提示,若七日之内找不回碎片,后续试炼……”
“能别总提那见鬼的系统吗!” 楚无痕突然暴起,机关兽发出不安的低鸣,“现在铁大哥生死未卜,我们却在这干瞪眼!”
叶清雪按住他肩膀,冰凉的触感让楚无痕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疗伤。陆兄,你说的药王谷…… 真有把握?”
陆远取出半卷泛黄的《药王志》,上面用朱砂圈着九转续命草的记载:“十年前,华山掌门身中百毒,就是这药起死回生。而且药王谷三不救 —— 非濒死者不救,非侠义者不救,无交换者不救。我们符合前两条。” 他望向昏迷的铁臂王,“至于交换…… 只要能救他,我这条命拿去都行。”
三日后,药王谷的雾气如同浓稠的牛乳,裹着若有若无的腥甜。谷口藤蔓如活蛇般扭动,“沙沙” 声中夹杂着金属摩擦的细响。楚无痕的机关兽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金属外壳上的符文疯狂明灭。他咽了咽口水,握紧腰间短刃:“陆兄,这地方不对劲…… 比血影盟老巢还渗人!”
陆远按住剑柄,目光扫过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猩红光点 —— 那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踏入谷中。奇花异草泛着诡异的荧光,花朵开合间露出锯齿状花蕊。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水呈诡异的紫色,漂浮着鳞片泛金的死鱼。远处山峰被黑雾笼罩,隐约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叶清雪突然抓住陆远衣袖:“你听…… 有笛声!” 那笛声若有若无,却让人心跳加速,仿佛要将魂魄勾走。
穿过布满倒刺的藤蔓阵,一座青石凉亭映入眼帘。青石凉亭四周摆满药鼎,鼎中冒着各色烟雾。脾气古怪的谷主正用树枝拨弄火堆,火中烤着的不是肉,而是某种长着人脸的蘑菇。见众人到来,他打了个酒嗝,喷出的气都是药味:“伤成这样还敢闯药王谷,嫌命长?”
陆远抱拳:“前辈,我兄弟身中血影盟毒瘴,求九转续命草救命。”
谷主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珠几乎贴到陆远脸上:“血影盟?有意思…… 想要药也行,替我去迷雾森林取幽冥灵芝。记住 —— 天黑前回不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他随手扔出一块刻着骷髅的木牌,木牌落地瞬间,周围花草全部枯萎。
楚无痕攥着木牌的手青筋暴起:“陆兄,这摆明是陷阱!那森林连地图都没有,进去就是送死!”
陆远却将木牌收入怀中,逆世剑突然发出清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铁大哥为救我们差点送命。如果连试都不敢试,我有什么脸自称武者?” 他转头看向叶清雪,“你和无痕留下照顾铁大哥,我一个人去。”
“放屁!” 楚无痕踹了他一脚,“要去一起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清雪默默将三枚解毒丹塞进陆远手中,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老茧:“早去早回。” 三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而在谷外三里处的枯树洞里,血影盟眼线将密信绑在信鸽腿上。信鸽振翅而起的瞬间,树梢积雪簌簌落下,露出藏在雪层下的血色符文 —— 那是血影盟追踪用的标记。远处山头,三道黑影正踏着树梢疾驰而来,腰间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其中一人掏出刻满符文的铜镜,镜面中清晰映出陆远等人在凉亭与谷主对话的场景,符文红光大盛。
“头,这几人竟敢跟血影盟作对,要不要现在动手?” 一名黑影低声问道。
领头的黑影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阴鸷:“不急,等他们进了迷雾森林,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听说那幽冥灵芝即将成熟,正好一并夺了……” 话音未落,铜镜中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蓝光,画面里的陆远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此时,药王谷内的陆远眉头紧皱,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握紧手中的木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迷雾森林的方向,黑雾翻涌得愈发剧烈,隐隐传来阵阵低吼,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