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抽抽噎噎地讲述着。
她的声音时断时续,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原来,她和李大嘴原本照例偷跑到此处小树林幽会。
眼看日头渐高,两人正准备回家,谁料在林间小路上突然窜出四个地痞无赖。
那些人手持棍棒,凶神恶煞地将他们团团围住,硬是逼着他们退回了树林深处。
“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为首的泼皮狞笑着,一双贼眼却不住地在小翠身上打转。
“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不如陪哥几个乐呵乐呵?”
李大嘴强压着怒火,从怀里掏出钱袋:“几位好汉,这些银两权当交个朋友,还请高抬贵手。”
谁知那四人见他示弱,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其中一人竟伸手去摸小翠的脸,嘴里还说着下流话。
李大嘴顿时青筋暴起,正要发作。
为首的泼皮发话了:“这点钱不够啊!不如这样,加你一双手。”
李大嘴闻言一愣,劫道的从来只有劫财劫色或者干脆杀人的,从没听说过劫手的。
这几人怕是目的不纯。
见李大嘴发愣不说话,另一个泼皮不耐烦道:“大哥!跟他废什么话,干脆给他手脚全打断,当他的面跟这小娘子玩耍,不是更痛快!”
其余泼皮闻言,纷纷嚣张大笑。
“哎!平时老大怎么说的来着,那个……那个盗亦有道,咱爷们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就要做到,只要这位仁兄答应,那小娘子……咱们今天肯定不碰。”
“对对对!咱们今天不碰!抓回去先送给老大,明天我们再碰。”
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四个泼皮以为胜券在握,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下流话调笑,倒也不急着动手。
李大嘴脸色铁青,心中着急,拼命想着办法,看看能不能顺利脱身,实在不行就只有……
恰在此时,采买小厮见李大嘴迟迟不来,便寻了过来。
那小厮远远看见情况不对,转身就跑。
两个泼皮立即追了上去,剩下两人继续围着李大嘴和小翠。
李大嘴眼见机不可失,低喝一声,猛地扑向其中一人。
他虽然是个厨子,没练过拳脚,可常年颠锅剁肉,力气着实不小,身材也称得上魁梧,至少肉挺多的,这一扑竟把对方撞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小翠也是个泼辣性子,见情郎动手,立刻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朝着另一个泼皮的后背狠狠抽去。
那泼皮吃痛,转身就要抓她,却被李大嘴从侧面一脚踹翻。
不曾想,李大嘴只顾着保护她,完全不顾自身安危,被对方一棍子打在肩膀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就这样,李大嘴靠着不要命的打法,在小翠协助下,终于把这两个泼皮打趴下。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追小厮的那两个泼皮又折返了回来。
李大嘴一把推开小翠,让他赶紧先跑。
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动作慢了半拍,被一棍子打在腿上,顿时单膝跪地。
小翠刚要跑,其中一个泼皮就想去追,李大嘴强撑着一把抱住两人的腿,即使被两人捶的嘴角渗血也不放手。
小翠心疼得眼泪直掉,但她咬了咬牙,还是转身往林子外跑,可刚跑出林子就被追上了。
两个泼皮一人一边,倒拖着小翠,终是把她拖了回去,此时李大嘴已经昏迷不醒。
“臭娘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个泼皮恶狠狠地扯着她的衣领,另一个已经开始解裤腰带。
小翠拼命挣扎,又抓又咬。
两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她按在地上,用裤腰带捆住了她的手脚。
兴许是小翠的哭喊声太过撕心裂肺,竟然唤醒了昏迷的李大嘴。
他强撑着爬起来,趁两个泼皮背对着他时,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上去,死死抱住其中一人的腰,另一个手拽着另一人的衣服。
李大嘴此时纯靠意志力支撑,却也死死抓着两个泼皮不放。
那泼皮的衣服就是在这时被扯破的,可惜李大嘴终究是强弩之末,很快又被一棍子打晕过去。
而小翠也彻底绝望了,就在她即将被玷污时,王鹏出现了。
王鹏静静地听完,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
他的身影突然化出一道残影,在四个泼皮之间穿梭。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四人的膝盖骨尽数粉碎,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林间。
“翠婶,您在这等会儿。”
王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先送大嘴叔去医馆。”
他说完便抱起昏迷的李大嘴,气浪翻涌,身形飞速拔高消失。
十几息后,王鹏稳稳地落在许氏医馆门前。
许郎中仔细诊脉后,捋着花白的胡须说:“内伤不重,主要是些皮外伤,静养半个月应能恢复。”
王鹏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
他取出十两银票放在诊台上,又匆匆赶回林中。
远远就听见泼皮们杀猪般的哀嚎。
只见小翠已经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正抡着一根粗木棍,咬牙切齿地抽打着那四个泼皮。木棍每次落下都带起一蓬血花,溅在她淡绿色的裙摆上,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见到王鹏回来,她立刻扔下木棍,紧张地望向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翠婶。”
王鹏温声道。
“大嘴叔没事,大夫说静养半个月就好。”
小翠闻言,紧绷的身子突然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王鹏连忙上前搀扶。
“翠婶,我先送您回家。”
小翠家其实离这片树林不远,慢走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但这一带住的都是在西市做买卖的商贩,白天家家户户都去市集做生意,所以反而显得冷冷清清。
这也是为什么小翠明明已经跑出林子,却还是没能找到帮手。
她一个弱女子,哪跑得过那些常年打架斗殴的泼皮?
二人来到小翠家后门时,她的贴身丫鬟小珠正在门口急得直跺脚。
眼看就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若是小姐还不回来,她日日与李大嘴私会的事情就要败露。
按照当地的婚嫁习俗,订了亲的男女在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小翠若是被父母发现私自会情郎,顶多挨顿骂,毕竟李大嘴本就是她的未婚夫。
可小珠这个贴身丫鬟就惨了,轻则罚去刷洗茅房,重则可能从贴身丫鬟贬为粗使婆子。
这种惩罚放在现代,就好比董事长一怒之下,把总裁助理调去扫厕所,或者直接贬为食堂打饭阿姨。最要命的是还不能辞职,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惩罚。
小珠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终于看到小姐回来,却是由一个陌生男子搀扶着,而且衣衫不整、满脸泪痕。
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接过小姐,扶着她快步进屋梳洗。
小翠朝王鹏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王鹏目送后门关上,这才转身离去。
他又找到那个昏迷的采买小厮,将他送到许氏医馆交给大夫照料。
王鹏抱拳道:“劳烦派人给未名园带个话,就说……”
他瞥了眼昏迷的小厮。
“就说李大嘴没事,一切安好。”
回到密林深处,四个断腿泼皮正像蛆虫般在地上蠕动。王鹏一脚踩住为首者的咽喉,指尖迸出三寸长的无形气芒:“现在,我们重新聊聊。”
那气芒贴着泼皮的眼皮划过,顺势削下半片耳朵。
又换来一阵哭爹喊娘。
“劫财?劫色?你们看我信不信?说!到底谁派你们来的!”
王鹏将脚移到断腿处,缓缓捻动,渐渐加力。
“啊!啊啊!别……别踩!我说我说!是赵二爷,全是他让我们这么干的,上月就在踩点……”
泼皮涕泪横流地交代。
随着审讯深入,王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千金镇去年新开了一家福满楼,东家赵德财,原名赵二虎。
表面是酒楼老板,实为府城黑虎帮二当家,被派来当过江龙的
目的就是来千金镇踩点立棍,建立分舵,拓展财源。
他借着福满楼的外皮,实际上主要做的是买卖人口、逼良为娼那套。
平日里有不少泼皮无赖帮他四处寻摸小乞丐和逃荒过来的难民,也会打听哪家的姑娘漂亮。
针对穷苦人家的漂亮女孩,最常用的套路,也是流传多年的套路,就是给女孩的父母下套,诱使他们赌博欠下巨债,或者随便找个理由欺上门,一旦反抗,他们有专门准备好的小乞丐,会把他手脚打断,嫁祸给女孩父母,要他们赔钱,没钱就拿女儿抵债。
不过,穷苦人家出漂亮女孩几率很小很小,一年最多两三起类似案子,他们的买卖大头还是寻摸小乞丐和难民。
又因为很难找到他们出老千和嫁祸的证据,同时也因为买通了主管邢狱的典吏,于是官府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没人会为了几个苦哈哈费劲儿查案拿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
原本赵二虎对正经做生意没啥兴趣,可无意中得知同福客栈年末三个月流水有900多两后,他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