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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泽县城隍庙姜城皇爷见陈夫子和赵小姩呆立在殿前,似有所感。

喊赵小姩上前,递给她一张文书。上书:

“赵小姩,女善魂,原籍梦泽县,文字通达,善尽职守,经鬼差书记陈仲正夫子训诫,实践已逾百日,能胜任城隍庙鬼差书记员一职,现录为梦泽县城隍庙鬼差书记员,初任期3000年,望恪尽职守,增长修为。”

“即刻签字,生成文书。”姜城隍爷爷郑重地看着赵小姩说,“百年后你会生出分身,若愿重生,可留分身在地府当差,元神自去人间重游。”

赵小姩看见眼前的正式入职文书,知道签字后不可更改,抬头望向陈夫子和姜城隍爷,两人都冲她微弱地点了一下头。

于是赵小姩迅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摁上自己的手印。

姜城隍爷拿文书在赵小年额前一触,一缕神魂没入文书,文书金光一闪,生成两份,一份自动飞入赵小姩识海,一份悄然飞入城隍爷身后的黑漆柜子。

赵小姩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无数的条规法令在脑海里开始旋转……

几息过后,这些冲入脑海的文字才安静下来,落进了一本册子里。

赵小姩木呆呆地还没有反应过来,陈夫子已经拉着她向城隍爷谢恩。

姜城隍爷挥手叫他们径自退去,低头继续处理案牍上小山似的公文堆。

来到自住的后院,少了欢蹦乱跳的赵小雪和两个形影不离的小灵宠,极其安静。

陈夫子对赵小姩说:“一刻莫停,继续背书。”自己去画案上铺纸作画。

赵小姩开始轻声背书,神魂里收到陈夫子传来的意念:“姜城隍爷选择站在你这边,无论是谁想要把你抹去,有了正式公文,他们不会轻易挑战律法。对你来说,也算一道护身符。3000年,在人间长,在地府短,好生修炼。”

赵小姩用意念回复:“夫子,我心乱如麻,不得要领。像我这样的小鬼差,在地府内无冤无仇,在人间更是尘埃一粒,为何会招人设计。”

“生死轮回,世间万物共通之法则,这几百年来女鬼差甚少,或有人不愿意你打破这个平衡。承袭旧例,经年累月,按命盘流转,人间生灵充足,便可完成差事。繁衍之事,雌性之苦,若雌性明理知事,或不愿多生多育。故设情天恨海,善魂落入,再难脱身。”

“阳间人一生,如一株庄稼,籽熟落下,春日再生。一辈辈人熟落在时间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这些还算是好的,还有更多的人命如草芥,惨遭算计或惨死夭折,不得善终。”

“你已经见过生死离别,可知无一人能陪你至最后,各人有各命,只能伴一时。只有自己的神魂伴你始终。”

“夫子,鬼会死吗?”

“人魂散而为鬼,鬼寂寂终化聻(jian),聻冥冥再转为希,希渺渺又成夷,夷幽幽终归微,微者,乃万物之终焉,即虚无缥缈,不复存焉。鬼若不得轮回投胎,最终会湮灭。故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是以阳间生灵充足。”

赵小姩继续嘴不停地背诵着文章,脑海里却陷入了沉思。

这时院门轻响,舒小欣身着彩衣飘然而至。

她走到赵小姩眼前细细打量一番,转身对陈夫子深鞠了一躬。轻言细语地说:“下午听说你们去了望乡台,轮回司还来人把小雪带去投胎了,我来请赵姐过去赏月喝酒,不知夫子可答应?”

陈夫子怕赵小姩心神郁结,舒小欣是一个欢快活泼的性子,有她陪伴赵小姩说说知心话,悟解心开,对二人都好。于是点头应允。

得到了陈夫子的许可, 舒小欣上前拉着赵小姩就走。

赵小姩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舒小欣扯到了院外,和两个小灵宠不期而遇。

两只小灵宠看着赵小姩,用意念告诉她:“赵小雪到轮回司已喝完孟婆汤,果真是要去投胎人道,此事无误。我俩是来陪小雪玩的,既然赵小雪不在地府,我俩便回道观。后会有期。”

赵小年想起两只小灵宠多日的陪伴,对它们也作揖答谢。

两只小灵宠瞬间不见。

舒小欣赞叹:“这两个小萌宠不是你养的吗?跑得可真快呀!”

赵小姩说:“这可不是小萌宠,这是真正的灵宠,它们是白梅道长养在道观里的,我哪里有这样的好机缘,能养这样灵宠。”

舒小欣则在心里暗暗地想,以后钱多了,看能不能买一个小幼崽子先养起来。

灵宠不是赵小姩的,就不用管它跑哪去了,先让赵小姩喝晕了,忘记今天的痛苦再说。

二人回到舒美鞋坊的接待室,早有女鬼服务员备好了酒菜。

本来赵小姩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到了地府以后却成了一个喜欢喝酒的鬼。

舒小欣的那坛女儿红已经喝完了,这坛好酒不知道是她从哪儿寻摸得来的,比女儿红更烈。

俩人多喝几碗后,说起孩子们的纷纷离去,都苦笑万物不可留,命就是一个空杯,你若装酒,今日便是酒,你若装泪,今日便是泪,不若对酒当歌,去寻些欢乐。

喝多了酒,赵小姩就把望乡台上看到的一切又讲给舒小欣听。

舒小欣听得瞠目结舌,这轮回司编写的命盘,任谁都无可奈何,赵大青和李美玲结成新夫妻,赵小雪会成为他们的女儿。

赵小姩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了,这真是彻彻底底地撇了个干净。骂谁?怨谁?从此都不知该怎么说。

于是两个人间失意、地府也不得意的鬼在一起喝酒唱歌,愿酒是忘情水,忘却人间烦忧,留在地府风流。

两人(鬼)喝得摇摇摆摆,在屋里边跳边唱《来生缘》:

……

翻起了你我之间的故事

一段一段的回忆

回忆已经没有意义

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

也许分开不容易

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

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 啊

情深缘浅不得意

你我也知道去珍惜

只好等在来生里

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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