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莺莺勒停牛车,警惕地环顾面前这个寂静破败的庙宇,扬声:
“东西我带来了!人在何处?”
回应她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阴风。
风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她心跳如雷,咬牙跳下车,一步步走向黑洞洞的庙门。
越靠近庙门,这股血腥味越发强烈,不安感顿时涌上心头。
就在她踏入庙门阴影的刹那,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猛地捂住她的口鼻。
力道极大!
像是个成年男子。
穆莺莺瞳孔骤缩,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毫不迟疑,反手就从腰间布囊中抽出一把提前准备好的短匕,狠狠向后刺去。
身后之人似乎早有预料,轻“咦”一声,带着一丝玩味,灵巧地侧身避过,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了她持匕的手腕。
力道虽不重,却让她手腕发麻,动弹不得。
一丝慵懒低笑声在她耳畔响起:
“啧……穆姑娘,许久不见,爪子倒是更利了。就这么对待老朋友的?”
穆莺莺猛地转头,看清来人熟悉的脸,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花……花老板?!怎么是你?!”
自从上次提醒她不要种水稻之后,花淞就再也没出现过,穆莺莺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了,没想到……
花淞并未立刻松开对她的钳制,反而就着扣住她手腕的姿势,将她半圈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拂过她耳廓:
“若非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一具躺在乱草里的冰凉尸体了。”
他用手指着破庙内躺着的横七竖八还在流血的尸体,朝着穆莺莺挑眉。
他感受到怀中的身体瞬间僵硬。
花淞轻笑,指尖在她被扣住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
“本事见长啊,小丫头,连宫里的贵人都敢得罪了?”
“你是不知道,她们动动手指头碾死你,比碾死只蚂蚁还容易。”
“我不过是……恰好得了风声,顺手替你挡了灾。若是我不来,怕在地上躺着的,还有你的一份。”
穆莺莺心下猛地一沉,试图挣脱他的桎梏,却被扣得更紧,只得仰头看他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
“你竟然进宫了?”
“宫里……有人要杀我?是谁?贵妃?还是……三皇子的母妃?或是那位公主?”
花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贵人的心思,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又怎么好去揣测?你说是不是小丫头?”
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塞进她被迫松开的一只手里:
“喏,你要的‘龙血藤’。”
锦盒温润,还带着他胸膛的余温。
穆莺莺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救命药:
“为什么帮我?这……这太贵重了!”
龙血藤就算是在工宫,也不是人人都可用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随手给了她?
“然后这些鸡……”
“一并带走,你不会还想让我帮你养鸡吧?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
花淞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手,顺势用冰凉的指尖,轻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缝隙,落在他妖异的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了讳莫如深的眼眸:
“呵……小没良心的。”
“就当是……还你之前生意上那份难得的‘爽快’?或者……我看你顺眼?”
“再者……我花淞入京,自有我的目的,可不是来给那些贵人当刽子手的。”
“拿了药,赶紧滚回去救人。今夜的事……自会有人‘处理’干净。”
龙血藤弥漫出来的悠悠药香,让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那些人……不会因此迁怒于你吗?”
花淞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花淞在你眼里就是那等无能之辈吗?迁怒于我……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笑声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带着几分张狂。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凑近了几分:
“你呀……是真傻还是装傻?”
温热的呼吸完全喷洒在她脸上,穆莺莺下意识扭头,却听到耳畔传来一丝玩味。
“莺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指尖微微用力,在她细腻的下颌皮肤上留下一点红痕,像是在满足他不能够为人诉说的占有欲。
穆莺莺被他这极具侵略性的姿态逼得呼吸一滞,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霞,一路蔓延到耳根。
她猛地偏头挣脱开他的手指,后退一步:
“……多谢花老板救命赠药之恩。莺莺……铭记在心!”
她不敢再看他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攥紧了手中的锦盒,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牛车。
花淞站在原地抬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
天空却突然下起暴雨。
归家的穆莺莺浑身湿冷狼狈,发梢滴着水,却顾不得自己。
她颤抖着双手,将从花淞处得来的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段色泽金光透着血丝的珍贵药材:龙血藤。
“莺莺,你没事吧?”
二哥心疼地走上前,家里人都围在阿姐的身旁,周遭气息里藏着家里人浅浅地哽咽声。
穆莺莺没有时间回答,连忙将龙血藤塞进老大夫的手中。
“大夫,快救救我阿姐!!”
老大夫见状,眼中一亮:
“龙……龙血藤!快!快取三钱,以无根水煎煮!快!”
穆莺莺和二哥立刻分工,一众人小心翼翼切下藤段,冲去厨房生火熬药。
角落里新生婴儿发出小猫般细弱的啼哭。
汤药终于熬好,穆莺莺小心翼翼地扶起昏迷的阿姐,一点一点将温热的药汁喂入她口中。
突然,阿姐喉间发出一丝微弱的轻咳,灰白的脸色逐渐冒出了点血色。
即使依旧昏迷,但呼吸却更加有力。
老大夫急忙搭脉,紧绷的脸瞬间松懈:
“好!好!龙血藤果然有奇效!命……暂时保住了!孩子也平安!”
他转过头来,带着敬意的眼神看着穆莺莺:
“你一个孩子竟然能弄来如此珍贵的药材,当真是不容小觑。”
二哥激动地几乎落泪,穆莺莺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大夫走到摇篮边,看着里面那个皱巴巴的男婴摇头:
“可……虽说大人无碍,但……这孩子是早产,先天就弱。”
“你阿姐此番生产大耗精血,昏迷不醒,更无母乳……这……”
“穆姑娘,这孩子急需母乳啊。普通米汤油水,怕是养不活这么弱的早产儿。”
“若是可以,必须尽快找到奶娘,最好是刚生产不久奶水充足的。”
“拖得越久,孩子越危险。这年头,京城里或许还能寻到,乡下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