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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络怀着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无比虔诚的心情,缓缓地,伸出了自己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他的目光,如同凝固了一般,死死地锁定在那卷悬浮于星空中央的、古老的兽皮手稿之上。

那不仅仅是一件遗蜕,那是母亲的意志,是无数先贤的智慧,是他未来道路的基石,是他探寻一切真相的……唯一希望。

“就是它了。”叶络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在此地沉睡了亿万年的英灵。

“叶络,它……”莫黎站在他的身后,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它给我的感觉,和之前所有的遗蜕都不同。它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你真的,要现在就融合它吗?”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神之遗物”,虽然威压庞大,但其规则是外放的,是清晰的,是能够被感知的。而这卷手稿,却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将所有的一切都内敛到了极致,你根本不知道,它的内部,究竟隐藏着何等恐怖的深渊。

叶络没有回头,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莫黎话语中的关切。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

“是的,莫黎。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唤我。或者说,是我们,在互相呼唤。这条路,从我决定为母亲复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现在,我只是走到了……真正的起点。”

他不再犹豫,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向着那承载着无上智慧与真理的【记录者之手稿】,伸出了自己的手。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卷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古老兽皮手稿的前一刹那。

“管理员”那充满了古老智慧、却又带着一丝严肃警告意味的声音,再一次地,如同从另一个维度传来,在他的灵魂深处,清晰无比地响起。

“来访者,请做好准备。”

它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空灵,而是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宇宙法则本身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重量。

“融合这件‘知识性遗蜕’的过程,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的……凶险。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基于无数次记录的、血淋淋的事实。”

“它,并非是像你之前所融合的那些、由单一执念与规则碎片结合而成的普通遗蜕一样,只需要简单的身体接触,和灵魂层面的初步契合,便能完成。那些遗蜕,对于你而言,更像是安装一个外部插件,而融合它……”

管理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叶络能够理解的词汇。

“……更像是,将你个人的灵魂操作系统,进行一次强制性的、底层代码级别的、彻底的……【重写】。”

“它,所带来的,是一场,对于任何一个智慧生命体而言,都堪称是终极考验的、对于你个人【心智】与【灵魂承载能力】的、最残酷、最直接的……【试炼】!”

“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迎接你的,要么是通往更高层次智慧的升华,要么是……通往灵魂湮灭的单程车票。你……确定吗?”

叶络的动作,微微一顿。

管理员的话,如同数九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那因为即将得到母亲遗物而激动不已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

“叶络!”莫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抓住叶络的手臂,“不要!管理员的意思是,你会……彻底消失!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叶络没有动,他任由莫黎抓住自己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她手掌的冰冷与颤抖。他缓缓地侧过头,看着她那充满了惊慌与恐惧的眼眸,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里,此刻,却写满了哀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那口浊气,仿佛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最后一丝迟疑,都彻底地排出了体外。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如同这片展厅之外的宇宙星空般,宁静而又坚定。

他反手,轻轻地握住了莫黎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莫黎,看着我。”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相信我吗?”

莫黎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不想你出事!”

“我不会出事的。”叶络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自信的笑容,“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继承了我母亲的意志,我也……有你。这条路,是她为我铺好的,她绝不会害我。这既是一场考验,也意味着,她相信,我一定能够通过。”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那卷手稿,眼神变得无比决然。

“而且,我别无选择。图鉴组织,永恒秘约,还有那藏在世界阴影之下的‘外神’……我必须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理解’我的敌人,去破解他们的阴谋。而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说完,他挣脱了莫黎的手。他的手指,不再有丝毫的颤抖,坚定地,向前,轻轻地,印在了那卷,古朴而又神圣的、记录者之手稿之上。

——为了母亲的遗志。

——为了莫黎的守护。

——为了,那遥不可及的真相。

我,叶络,一往无前!

轰——!!!

就在他指尖的皮肤,与手稿那温润的表面,接触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莫黎惊恐地看到,叶络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猛地一震!

他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那双曾经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在刹那间,变得一片空洞和茫然,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叶络!”莫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而又坚不可摧的七彩光壁,给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那光壁,正是从“记录者之手稿”之上散发而出,它将叶络完全笼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而此刻,在叶络的意识世界中,他正经历着一场,比任何物理层面的战斗,都要凶险亿万倍的恐怖浩劫!

他的意识,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拥有着无穷吸力的、来自于更高维度的恐怖黑洞,在一瞬间,就给强行地、粗暴地,拖拽了进去!

那是一个,完全由纯粹的、狂暴的、混乱的、无穷无尽的信息,所构成的……恐怖的……【风暴漩涡】!

融合这件遗蜕,果然,如同“管理员”所警告的那样,无比的凶险!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温和的、被动的“融合”。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残酷的、以一个智慧生命的“自我认知”为战场的,信息层面的……【战争】!

海量到足以将一颗星球的超级计算机都瞬间烧毁的、无穷无尽的知识洪流,如同决堤的、席卷了整个宇宙的、愤怒的海洋,疯狂地、不讲任何道理地,向着叶络那颗渺小的、如同孤舟般的、个人意识,狠狠地,冲击而来!

【嗡!】一阵刺耳的轰鸣,一道代表着【物理】的洪流冲刷而过!叶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从牛顿的三大定律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再到量子力学中那令人费解的波粒二象性与不确定性原理的所有推导过程!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常数,都化作了实质的烙印,要将他的大脑融化!

【嘶啦!】另一道代表着【生物】的洪流紧随而至!他瞬间“经历”了从生命诞生到物种演化的每一个细节,亿万种生物的基因序列图谱,如同瀑布般,在他的意识中展开,每一个碱基对的排列组合,都蕴含着一个物种的兴衰史!

历史!地理!数学!哲学!神学!艺术!音乐!工程学!

无数个,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他理解的,他无法理解的学科知识!

无数个,他见过的,他没见过的,他听过的,他无法想象的文明的、兴盛与衰亡的、宏大史诗!

一个崇拜烈日的沙漠王朝,在漫天的黄沙之中,建立起通天的金字塔,最终却因为对太阳神的过度信仰而走向灭亡!

一个栖息于深海的智慧种族,用美妙的歌声构筑起梦幻般的水晶城市,最终却因为地壳的变动而被永恒地埋葬于万米深的海沟!

无数个,伟大的智者的、充满了智慧与顿悟的、喜悦的呐喊!

“我明白了!原来宇宙的尽头是……”

无数个,卑劣的罪人的、充满了痛苦与悔恨的、绝望的哀嚎!

“我错了……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所有的一切,所有,曾经被这卷“记录者之手稿”所记录过的、浩如烟海的、庞杂到了极限的信息,都在这一刻,被压缩成了最高密度的“信息炸弹”,然后,在他的脑海之中,被同时,引爆!

它们,混杂在一起,如同亿万只饥饿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蝗虫,疯狂地,撕咬着、吞噬着、试图将他那脆弱的、属于“叶络”这个个体的、独一无二的个人意识,彻底地,淹没、撕碎、冲垮、同化!

“啊——!!!”

叶络的意识体,在这片狂暴的信息海洋之中,发出了无声的、痛苦的嘶吼!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无穷无尽的、疯狂涌入的知识,给活生生地、撑爆!每一个念头,每一个记忆,都在被这些外来的信息所挤压、所扭曲!

他的自我意识,在这片由整个宇宙的记忆所构成的、浩瀚无边的信息汪洋之中,就如同一叶,在十二级的、最恐怖的暴风海啸之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个滔天巨浪,给轻易打翻、彻底倾覆的……可怜的……【孤舟】。

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极致的清醒!

他,必须守住,自己心中那份,属于“叶络”的、独一无二的、坚定的意志!

这是他唯一的船舵!一旦松手,他将万劫不复!

他,必须将这些,疯狂涌入的、如同野蛮入侵者般的庞杂信息,强行地,用自己的意志,去进行归纳、整理、分门别类地,“储存”到自己记忆宫殿的“书架”之上!

而不是,被动地,被这些信息,如同灌香肠般,粗暴地,“灌输”进自己的灵魂!

他,必须成为,这片知识海洋的……【主人】!

而不是,被这片海洋,所彻底……【吞噬】!

他知道,一旦……一旦他失败了。

一旦他的个人意志,在这场残酷的信息战争中,被彻底地冲垮。

他,将不会迎来传统意义上的死亡。

但他,将会迎来,一种,比死亡,还要更加可怕、更加悲哀的……【结局】。

他的个人情感,他对母亲的思念,他对莫黎的守护,他对图鉴组织的仇恨,他所有的爱恨情仇,他所有的记忆,他的“自我”……所有,构成“叶络”这个独立个体的一切,都将被这片无尽的信息洪流,所彻底地、无情地,抹除、取代。

最终,他,将会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没有情感、没有喜悲,只会,也只能,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般,永远地、机械地,去记录、去分析、去储存一切的、行尸走肉般的……【记录傀儡】。

一具,拥有着宇宙般浩瀚知识,却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母亲苏韵,留给他的,既是,一份,能够让他窥探世界真理的……无上至宝。

同时,也是,一道,足以将他彻底毁灭的、最危险、最残酷的……终极……【试炼】!

而此刻,这道试炼,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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