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的战斗乏善可陈，虚玄的【大黑金刚劫焰】能啖食一切不净罪恶，对菌株这种吞噬血肉的秽物天然克制。
黑色的佛火顺着它那些枝蔓蔓延而上，将穹顶上化作一片火海。
烈焰如浪翻涌，火舌卷动。
张浪三人伫立在枫树下仰望穹顶，只见无数的火星如雨点落下，菌株在火海之中蜷缩挣扎，可惜无济于事。
这株蛊物，甚至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名字，但没人会为它感到惋惜。
张浪在火海下转述自己遇到的那些鬼魂，以及杜依然看到的情景。
虚玄听完后眉毛挑起，头顶佛火更炙，张浪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扭曲的空气。
桑太冲则相对平静得多，只是看着下面的血肉坑道推测道：“从你的描述来看，那些不像鬼魂。”
“一般来说，鬼都保有生前记忆，也有逻辑思维，而你说的那些家伙，更像是【执】——因为死者生前怀有不甘、愤恨等强烈情绪形成的执念。
老话常说：因怨生执，就是这种【执】。”
张浪皱眉道：“可是当时...看起来就像鬼找替身一样。”
桑太冲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找替身的，你电影看多了！这种【执】说白了，就是一段带着死者生前强烈情绪的记忆片段，被【执】冲撞了，顶多做几天噩梦，不会有事的。”
说着还向张浪挑眉，张浪懒得搭理他。
桑太冲毕竟是老资历，比张浪见得多，虽然大多数时间是靠着实力硬莽，但并非真没脑子，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张浪也放下心来。
虚玄合十，走到一个血肉坑道之中，双脚踩着那些血肉泥土。
两人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见虚玄低头合眸。
“南无阿弥陀佛多婆夜，多他伽多夜，多地夜他....”
——是《往生咒》！
经文声以独特的韵律响彻整个洞窟，在头顶火海映衬之下，虚玄好像身披佛光，如一尊立在苦海之中悲悯众生的菩萨。
桑太冲闻声也有点不好意思，作为端公，迎生送往也是他们的功课，便也走到远处的一个坑道之中。
张浪见他手在护额上擦过，一个面具出现在脸上，区别于之前看到过的青面獠牙面具，此面具黑面宽口，不怒自威。
“明家点起明家亮，佛家点起放豪光...”
脚踏魁罡步，尸山血海之中跳起了娱神戏鬼的傩舞。
张浪有心加入，可惜城隍法衣只能做到物理超度，所以只能在旁边看着。
以巨茧为中心的血肉坑道有近百数，桑太冲两人一个一个超度，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完成。
此时洞窟顶部的佛火早已熄灭，巨型菌株被烧得只剩下一团枯焦成碳的躯干，掉在地上，被张浪捡了起来。
虚玄两人站在树下喝水，见状也没有劝阻，在他们看来，这东西和那些竹罐子里的蛊虫一样，无非是长得大一点，既然张浪乐意要，自然懒得劝他。
张浪是觉得这菌株说不定巫牧尘会感兴趣，打算之后当伴手礼送，见两人神色不对，出声问道：“怎么了？”
桑太冲将水‘噗’的一声吐在前面的灰烬里，低声道：“招不到魂。”
招不到魂就送不了鬼。
虚玄：“一样，往生咒只超度了几个【执】。”
按理来说，此地尸山血海，骨肉做泥，本该是极阴极怨之地。
血煞之气冲天的地方，养出五六只鬼王来，虚玄都不会感到奇怪。
但吊诡的是，他念了几十遍《往生咒》，除了度化消解了一些【执】，其他鬼影他是一个都没见到。
桑太冲则道：“你们别忘了，鬼师——驱邪治鬼才是他们老本行，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不是打散亡魂，而是驱使那些鬼做些别的事情，那麻烦可就大了。”
端公和鬼师同属夜郎本土神职，桑太冲自幼便随着师公与鬼师一族往来，双方渊源颇深，对于鬼师迷婆的秘术和能力，说一句了如指掌也不为过。
“而且，你们看这些坑道。”桑太冲用脚扫清地上的灰尘后道：“全特么是石灰岩，那些坑道还有让蛊虫进出的虫穴，单纯养蛊不至于费这么大劲，我怀疑他们养蛊就是为了这个...”
桑太冲颔首示意头顶残破巨茧。
张浪则道：“容我插一句嘴，刚才你们给超度之时，我仔细数了数这些坑道的数量，发现符合地煞之数，这应该不是巧合。”
张浪所有对于蛊虫的知识都出自柴禁和巫牧尘两人，桑太冲的话他并不知道是否合理，只得做些辅助补充。
虚玄忽然皱眉：“你们有没有看过《封神榜》？”
桑太冲挑了挑眉，一脸古怪：“上天他比天要高，下海他比海更大....小时候天天看，怎么了？”
张浪鄙夷道：“你怎么还看动画片，难道不是：暴君，率众妖害人，人间，积怨何容忍。”
虚玄额头直跳：“求你们看点书行不行？”
天道好轮回，刚才还被吐槽的虚玄此刻也体会到张浪的无力感。
深吸一口气，虚玄才解释道：“传说中，妲己害死了姜皇后，欲要斩草除根，遂进谗言于纣王，言其宫中七十二宫女，欲要犯上作乱替姜皇后复仇。劝纣王对这些宫女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纣王听后欣然同意，妲己复又建议，在鹿台下挖一深坑，命朝歌百姓每户缴毒虫四只，置于坑内，将这些宫女投于坑中，以饲毒虫。
此刑有名——虿盆！”
“而据我所知，封神之战另有秘辛，虿盆是哪位神只的手段也未可知。”
虿盆、蛊虫、巨茧，还有消失的鬼魂，以及那块巨大的鳞片。
事情反而没有如张浪几人所想的那样逐渐清晰，反而因为获得的信息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三人心情沉重，稍微清理了一下现场，顺着洞窟进入甬道。
甬道之上没有了蝠群，显得非常空旷静谧，只剩下一侧骸骨静静的盯着几人。
“之前我看到的那些鬼火会不会...”张浪开口询问。
之前他背着杜依然走在甬道之中时，就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自己前进。
虚玄和桑太冲对视一眼，由桑太冲道：“蛊虫需要以血肉骨殖饲养，然后要再接种到人身上，成功的话就会成为蛊师，失败的...”
桑太冲看了一眼那些遗骸，恰巧有一朵鬼火浮现。
张浪沉默。
失败的已经挂在墙上，更不会有所谓残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