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头已经花白了大半的头发，指尖传来干枯粗糙的触感，与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柔韧光泽截然不同。
每一次闭上眼睛，他似乎都能清晰地“回放”出使用系统合成符箓时，那股如同被无形针管从灵魂深处抽取生命力的、冰冷而空虚的感觉。
疲惫如同附骨之蛆，早已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
他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觉得那都是封建迷信，是穷困潦倒时自我麻痹的精神鸦片。
但现在……这立竿见影的白发，这止不住的脱发（他偷偷薅过几根，发根脆弱得吓人），还有这仿佛老了二十岁的疲惫感……这寿命消耗，未免也太过直观，太过“科学”了吧？
“喂，系统，” 他靠在冰凉的收银台上，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视网膜上的界面）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虚弱。
“我说……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就没有那种……比较环保节能，不用烧油…不对，不用烧命就能合成符箓的方法？打个折也行啊？老客户了，给点优惠呗？”
他随口这么一问，其实心里压根没抱多大希望。
毕竟，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疑似外卖平台成精的破系统，从头到尾都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无限透支的人形寿命提款机，还自带各种花式催收和恶意吐槽功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善心的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系统界面闪烁了一下，竟然真的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系统回复：替代支付方案存在。】
【方案详情：使用‘先天一炁’作为能量源，可替代寿命进行符箓合成。】
【名词解析：‘先天一炁’，乃修士凝练天地灵气、锤炼自身精神所得之生命本源精华，具备高度纯净、稳定、可控之灵力特性，是构筑符箓、驱动法器之正统能源。】
【系统特别吐槽：讲道理，宿主你之前拿宝贵的寿命去换那些低阶符箓，简直就像是拿着足金的金元宝去菜市场换了几个馊馒头，亏到姥姥家了！本系统都替你感到心疼……当然，主要是心疼未来少了个长期饭票。】
“先天一炁？” 周野眉头猛地一皱，这个名词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子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味道。
他立刻转过头，看向旁边那位正拿着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着她那把造型奇特的折叠弩的苏明月，“喂，苏队长，‘先天一炁’是什么玩意儿？你知道吗？”
苏明月正专注地检查着弩身上的微缩符文和能量接口，闻言，抬起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俏脸上，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
“怎么？你那个动不动就吞你阳寿的破系统，终于发现自己的吃相太难看，良心发现，给你指条明路了？”
“它说可以用什么‘先天一炁’来代替寿命，合成符箓。” 周野自动忽略了她话语里的讽刺意味，眼神带着一丝急切地直接问道。
苏明月斜睨了他一眼，纤细的手指在冰冷的电磁弩弓臂上轻轻拂过，动作熟练而优雅，仿佛那不是一件杀人利器，而是她悉心照料多年的宠物。
她将弩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柜台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周野，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嗯，非常有趣的稀有物种。
“先天一炁，都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她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是我们修士千锤百炼、打坐吐纳、搬运周天……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宝贝！是天地灵气经过自身炼化后，凝结成的最精纯、最本源的生命能量精华。”
“所有正儿八经的符箓道法，从画符布阵到催动法器，都得靠它来驱动！像你这样……直接拿命去硬换符箓威能的，别说见了，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败家子行为！”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上下打量着周野，尤其在他那头格外显眼的花白头发上停留了几秒钟，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或者说幸灾乐祸？）。
“我说你是不是天生的冤大头体质啊？符箓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一种能量转化和规则撬动的技术，用天地灵气、用自身法力绘制驱动才是正道！哪有像你这样直接拿命往里填的？你以为你命是加油站的油卡，可以无限充值啊？！”
“那我…要怎么才能弄到这个先天一炁？” 周野现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完全不在乎苏明月的毒舌和嘲讽了，只想知道如何摆脱这个“烧命”的困境。
系统消耗他的寿命实在是太夸张了，照这么下去，别说救妹妹了，他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如果真的有替代品，那简直就是天降甘霖！
“想弄先天一炁？” 苏明月闻言，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毛，那只幽蓝色的机械义眼极其人性化地转了几圈，像是在思索着，能最大化嘲讽效果的措辞。
“简单啊，两个途径。”
“第一，也是最正统、最靠谱的途径——加入我们龙虎山，或者其他名门正派，然后乖乖地从入门心法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修炼。”
“每天打坐吐纳，感悟天地，搬运内息，日积月累，勤修不缀……大概有个三年五载吧，如果你资质不算太差，运气也还过得去的话，差不多就能在你丹田里凝结出那么……一钱半钱的先天一炁了。”
周野听得眉头直皱：“一钱半钱？那是多少？”
“一钱，大概三克多点。” 苏明月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一个像我这样的、资质还算过得去的内门弟子，苦修三年，不吃不喝不睡，天天打坐，差不多也就这点产出。你说珍不珍贵？”
周野的脸垮了下来：“三年才这么点？这也太慢了吧？黄花菜都凉了！” 他立刻追问道。
“那为什么你们镇魔司看起来还这么缺人？如果这玩意儿这么难得，那愿意加入修炼的人应该很多吧？” 他觉得这逻辑有点矛盾。
“问到点子上了。” 苏明月收起弩箭，从机关箱里又摸出一枚小巧的、如同玉佩般的微型符咒，放在手指间无意识地把玩着，符咒上淡蓝色的符文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因为……还有第二种来源。”
她抬起眼皮，瞥了周野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那就是依靠‘外物’——比如说，华夏大地之下，那些隐藏的‘龙脉’。”
“龙脉？” 周野对这个词倒是有点印象，似乎在一些玄幻小说或者风水故事里听过。
“嗯，” 苏明月点点头，“你可以理解为，地球本身的能量循环系统所形成的一些特殊能量节点和通道。这些龙脉节点，能够缓慢地、但确实地从地核深处汲取能量，并在地表凝聚出一种……类似先天一炁的能量结晶。我们称之为‘龙晶’。”
“那不就得了！直接去挖龙晶不就行了？” 周野眼睛一亮，觉得找到了捷径。
苏明月却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
“你想得美。第一，龙脉节点极其隐秘，绝大多数都被国家和我们各大宗门严格管控，你以为是菜市场，想去就能去？”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龙脉结晶虽然也能提供能量，但那玩意儿……杂质太多，纯度太低！跟我们修士自己辛辛苦苦凝炼出来的先天一炁，简直就是工业酒精和陈年茅台的区别！”
她晃了晃自己脖颈上挂着的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项链的吊坠，赫然是一颗只有米粒大小、形状如同微缩珍珠般的半透明晶体。
那晶体在便利店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淡蓝色光晕。
“看到没？” 她将吊坠凑到周野面前，“这就是我——龙虎山内门弟子苏明月，苦修整整三年，才勉强凝结出来的，大概……也就三钱左右的先天一炁结晶体。”
周野瞪大了眼睛，凑近了仔细观察。
那么小？！比他想象中还要袖珍，简直就像一粒稍微大点的砂糖。
“就、就这么一点点？你修炼了三年？！” 他简直不敢相信。
“哼，别小看它！” 苏明月小心翼翼地将吊坠重新塞回作战服的衣领里，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就这么一钱由修士自身精气神凝练而成的先天一炁，其蕴含的能量精纯度和可控性，至少抵得上一千斤…甚至更多从龙脉里挖出来的那些粗劣龙晶。”
“用它来画符，一张高阶符箓可能只需要一丝丝就够了！像你之前合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估计用这一钱的能量，画个几百张中低级的都绰绰有余！足够你省下…起码几年的‘寿命税’了！”
几年？！
周野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饿狼看到了肥肉！如果真的能用这玩意儿代替寿命……那简直是救了他的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