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那张烧得焦黑的骷髅脸皮被月织姬挑在刀尖上,眼窟窿里青幽幽的鬼火还一跳一跳。一股子焦臭的骨头渣子味儿糊在嗓子眼,青鼎侍捂着嘴干呕了两声:“娘的…隔百年老汤都馊不过这味儿。”
裴渺压根没看地上那堆烂骨头渣子。他胸口那颗赤丹红得跟滴血似的,光柱子定定地打在冰窟最里头的墙缝上。那墙面上净是老鬼蹭上去的青黑汤渍、烫出来的焦印子,还有冰溜子淌水结成的白霜道子。可就在几道歪七扭八的裂缝里,丹光模模糊糊照出几笔刻痕,像是拿烧火棍随手划拉的。
“啥玩意儿?”青鼎侍凑过去,用骨头指节刮掉墙缝里结的冰溜子。底下露出三道歪歪扭扭的刻线,旁边点着俩小坑。“小孩尿尿画地图都比这强。”她拿脚尖踹了踹墙角灰堆。
裴渺把焦黑的手掌往墙缝上一按。赤丹火力“滋啦”透进去,冰墙里头“咔嚓嚓”细响不断,几道裂缝越裂越宽。堵着缝隙的陈年老冰化了汤,滴滴答答往下淌黑水。
“里头…还有地界?”月织姬攥紧了冻得直掉冰碴子的刀柄。冰窟顶上“嘎巴”一声又崩下一大块冰坨子,砸在地上碎成渣。
青鼎侍突然竖起耳朵:“老东西骨头渣子里还有声儿!”她扒拉开那堆烧糊的骨片,底下那半块瘪了的骷髅脑壳一颤一颤,嘴巴那张裂着的破洞“嘶…嘶…”地吐着灰气儿。
裴渺两步过去,抬脚就要踩碎那点念想。
“咔…丹…婴…”
脑壳里挤出一声含糊的气音,眼窟窿里青火猛地亮了一下,“劫脉养不熟…小畜生…回头吞了你…”
“吞你爹的腿!”青鼎侍骂着就要去撕那烂嘴。裴渺一脚已经跺了下去!“嘎嘣”一声脆响,骨头渣子蹦得到处都是。眼窟窿里那两点青光闪了闪,灭了。
就在他脚踩下去的瞬间,那堆烂骨头的缝隙里漏出一小片东西。巴掌大,暗青色,像层老厚的树皮。青鼎侍手快捡起来,吹掉灰抖了抖。树皮韧得很,上面刻满了小虫子爬似的鬼画符,中间夹着个扭曲的青色眼睛图案。
“哟,老腌货还藏着护心皮?”青鼎侍抖着树皮,哗啦响。“写啥鸟文呢…”
“丹炉阵图。”裴渺嗓子像砂纸磨过。赤丹红光扫过树皮,那些歪七扭八的刻痕“滋滋”地冒烟变色,像被烙铁烫过。树皮上刻的那个“眼睛”周围一圈细细的凹槽突然亮起来,看着像个钥匙孔的边儿,那青眼珠正嵌在孔中心。
“哎?孔洞大小跟你那丹挺配。”青鼎侍拿着树皮往裴渺胸口比划。丹火一跳,树皮上的青光像被吸走了似的,黯淡下去。
冰窟尽头的墙“轰隆”一声闷响!那几道被丹火燎开的裂缝彻底塌了,碎冰渣土扑簌簌往下滚,露出来后面堵着的整面大冰墙!墙上赫然一个黑乎乎的窟窿眼,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窟窿边缘一圈冰棱子朝外翻着,边缘还在“滋滋”冒着寒气。
青鼎侍把手里那片树皮对过去一比量——大小正好能堵上这窟窿,连边上那些扭歪的符印都吻合!那片青色的眼珠子印,正对着窟窿中心的位置。
“操!老东西把心窝子堵了?!”青鼎侍眼珠子瞪溜圆。
裴渺把那片发硬的树皮从他手里抠出来。另一只手往自己胸口那颗烧得赤红的丹上一按——“咯嘣”,硬生生给抠了出来!丹丸通体流光,烫得那树皮皮面“滋滋”响,冒青烟。丹体边缘一圈劫脉火纹,跟窟窿边上那些寒冰锯齿咬得死死的。
他捏着树皮和丹丸,往那墙上深窟窿里一按——
“咔哒…咔哒…嘎吱……”
冰墙深处一阵铁门锈死又硬别开的刺耳怪声!树皮上的那些弯扭符号接上墙内的寒气阵符,丹丸周围的赤红光焰顺着窟窿边烧进去一圈。
整面巨大冰墙忽然透明起来,像冻厚的玻璃。墙内深处,模模糊糊映出一座庞大到吓人的冰殿轮廓,无数的寒冰巨柱撑着高不见顶的幽深殿穹。殿心正中悬浮着一颗干瘪的、山包大的青色心脏!那东西表面疙疙瘩瘩像陈年冻肉,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青灰色硬冰壳子,冰壳底下,暗青色的光像粘稠的血一样缓缓流动。
“操…”青鼎侍抽了口寒气,“老东西心窝子冻挺大…”
裴渺左臂焦鳞下,几根黑红色的藤蔓悄无声息顶破焦皮,“咻”地射出去!藤蔓尖顶凝着灼眼的丹火,狠狠扎向冰墙,扎向那冰壳底下搏动的巨大心核!
藤刺破开冰面的瞬间——
墙里那冰冻的巨大心核深处,猛地睁开一只青惨惨的巨眼!
“劫脉孽种…”整个冰殿都在回荡沉闷的巨响,“给老夫——滚!!”
巨眼中迸出冰蓝色的灭世寒流!